看起來,柳智慧是有些困了。

    我還是去給柳智慧找了枕頭和毛毯,讓她睡得舒服一些,我也擔心她着涼。

    給柳智慧枕了枕頭,然後蓋上毛毯,她拉住了我的手。

    我看看她,問道:“怎麼了。”

    她說道:“你睡我旁邊。”

    我問道:“幹嘛,怕鬼啊。”

    柳智慧問我道:“榆木疙瘩腦袋?你有那麼不解風情嗎。”

    說完,她鬆開了我的手。

    我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坐了下來。

    柳智慧用我的大腿當枕頭用,枕在了我的腿上。

    柳智慧看着頭頂明晃晃的燈,說道:“快去關燈。”

    我問道:“你想幹嘛哦。”

    她說道:“燈刺眼,我睡不着。”

    我過去關了燈,過來後,柳智慧用我的腿繼續當枕頭枕着。

    默默無聲。

    過了好久一會兒,我以爲她睡着了,準備抽身去長椅那邊躺着,好讓她在這邊睡覺。

    不然讓她枕我的腿久了,我的腿也麻,若是整晚都這樣,非得累死我不可。

    我即將要站起來時,柳智慧問我道:“累了嗎。”

    我說道:“你還沒睡着啊。”

    她說道:“沒有,一直睜着眼睛看你。”

    我說道:“啊?我怎麼沒看到你開着眼睛。”

    她說道:“偷偷看。”

    我說道:“我以爲你睡着了呢。”

    她說道:“我突然想到很多回憶。”

    我說道:“是回憶起很多回憶,不是想到。”

    她說道:“我在我讀書時就使用的筆記本電腦登陸了扣扣,看了好多以前讀書時的聊天記錄。”

    我說道:“喲,還有?”

    她說道:“有。當年的電腦,十年前的了,還有當時的扣扣,都有聊天記錄。看到我和我的舍友的聊天記錄,我們商量買蘋果手機,買衣服,去逛街,去旅遊。”

    我說道:“還有想到了什麼。”

    她說道:“全然想不到,十年之前和十年之後的自己,相差如此巨大。我和我的一個舍友好朋友,我們以爲兩人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爲我們家庭條件好,家裏有錢,父母對我們也好,要什麼有什麼,而且我們都長得很漂亮。另外的兩個舍友,家裏條件一般,人長得一般,可是命運啊,跟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兩個普通女孩,一個考上了公務員,嫁了個好老公,生了一對雙胞胎,每天朝九晚五,一家子其樂融融。”

    “另外一個,也是嫁了一個有錢的好老公,生了三個孩子,真好。”

    我說道:“那你現在就是羨慕人家生了孩子。”

    她說道:“我羨慕的是她們的日子越過越好,而我和我的好舍友,卻過成了那樣。”

    我問道:“你我就不說什麼了,你是真的慘,命運啊。那你舍友呢。”

    她說道:“舍友?嫁了一個長得很帥家裏有錢的老公,千挑萬選挑的。後來呢他們家生意失敗,一敗塗地,家公家婆欠債跑出國,她老公天天夜不歸宿泡妞喝酒沉淪,她兒子三歲時不小心在家門口被車撞死,身體心理大受打擊,一下子蒼老了好多,而好多,而且,她再也要不了孩子。”

    我說道:“這,真令人唏噓。”

    她說道:“我看我們讀書時候的聊天記錄,聊男孩子,聊穿裙子,聊將來……誰知道,將來根本都不是按照我們設想的劇本走。”

    我說道:“說起來,我也是沒想過我的將來是這樣,我完全全然想不到。人不都這樣,沒有多少人能夠按照自己設想的規劃的未來路線走,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還有很多突如其來的未知的事,大多數人都沒來得及告別就沒了。”

    柳智慧握緊我的手:“所以你每次出去,我都特別的擔心,最怕就是看到你是最後一次見。”

    我說道:“這麼不吉利的話,你還說。”

    柳智慧說道:“那你還出去。”

    我說道:“好的,聽你的不出去了。”

    好靜好靜,深夜了。

    可以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我問道:“你真的沒有想過擁有一些朋友嗎。”

    柳智慧說道:“我有朋友。”

    我說道:“那算了吧,那些都走不進你心裏的,你也壓根瞧不上人家。”

    柳智慧說道:“清高的人大抵如此,有本事的人就是這樣。”

    我說道:“這樣也不好吧,沒有朋友,這個生活日子怎麼過得下去,不孤獨,不孤單,不寂寞嗎。”

    柳智慧說道:“人活着哪個不孤獨,不孤單。”

    我說道:“所以都需要摯友,陪陪說話,陪陪喝酒也好,就像我和你現在一樣。”

    她說道:“不需要了。沒人也無所謂,有些人在身邊就是多餘。也沒有特別想說話的人,也不想說,任何事,任何事,全都不想說。我自己的事,也只有你知道的那麼多。”

    我說道:“我倒是奇怪,像賀蘭婷,程澄澄,黑明珠啊這些那麼優秀的人,也成爲不來你的好朋友嗎。”

    她說道:“朋友?我說了不需要朋友。”

    我說道:“分享你的喜悅,分擔你的憂愁,算了,你也不需要這樣。那你見到我的時候,其實還是有很多話很多心事想和我說的吧。”

    她倒是笑了一下。

    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我問道:“笑什麼啊。”

    她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和你在時,爲什麼那麼多話和你說。”

    這倒是,平時她和任何人都不怎麼說話,甚至有些人跟着她幾年,沒聽過她的聲音。

    就是和小珍妮說話比較多一點,和我當然說更多了。

    我說道:“這叫什麼呢,這叫情投意合。”

    她說道:“鬼個情投意合,睡覺吧。”

    我說好。

    我準備起身,她又拉住了我。

    想來,真的是我不解風情了。

    我深呼吸一下,然後躺在了她的身旁。

    沙發本來是挺大挺寬的,但是兩個人睡的話呢,肯定就是有點擠了。

    兩人靠得很近。

    漆黑的夜裏,兩個人躺着,看着天花板,什麼都看不見。

    我感受得到柳智慧的心跳,當然,她肯定也能感受得到我的心跳,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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