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如同野獸般將這個本該聖潔的送行儀式糟蹋得一塌糊塗後,李洋洋紅撲撲着臉微微喘息:“我該走了吧。”

    我像個得到了滿足的無恥嫖客般,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拿出一根菸點上,悠悠的抽了一口:“對,是該走了。”

    李洋洋要離開這裏,我又是慶幸又是無奈又是不捨。

    因爲她的性格軟弱可欺,小白兔離開這裏,我是該慶幸,而且她離開了這裏去更好的地方,實際上以她父母的背景,哪怕是被開除了也能找到更好的地方,我就是想不通爲什麼那麼多單位可以去,她父母偏偏把她送進這裏來。

    無奈的是,讓我看到這個監獄裏編織的一張巨大的看不見底不見邊界的網。

    李洋洋的離開,是我意料之內,我已經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這裏,只是我沒想到她以這麼個方式離開,而且是那麼的快。

    這也只能怪我自己。

    怪自己讓她去查屈大姐死因。

    很快就收拾好了李洋洋的行李,女孩子的東西就是雜七雜八的多,小袋大袋的好多。提起來後,開了門,小朱竟然站在走廊不遠處。

    難道,莫非,剛纔我和洋洋做那事的時候,她已經就在門口了?然後聽到我和李洋洋做那事,才離開遠遠的?

    管她呢,反正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我和李洋洋做事了。

    小朱向李洋洋走來,李洋洋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面對小朱,臉上還帶着紅暈,更不好意思的是小朱,我想,她兩心裏都各自想着不同的東西。

    小朱伸手過來幫李洋洋提東西,李洋洋也不說話。

    三個人就這麼默默的走下樓,走向監獄大門口。

    得勢人聚,失勢人散,尤其是李洋洋犯錯被調走,很多她以前的所謂朋友,連送她都不送。洋洋對此有些不明白,還自言自語的嘟囔:“菜菜,芒果,晨晨她們都不來送送我。”

    小朱抿着嘴不說話。

    我說:“洋洋,你不管進了哪個單位,你都要明白,當你得勢時,你的身邊圍着很多人,當你失勢時,你身邊就不會剩下幾個人了。”

    洋洋顯然聽不懂,搖搖頭。

    我耐心的跟她解釋道:“這就好比市場的情形,早晨大家要拼命擁擠着去買東西,可是到日暮後,誰也不會往那兒看一眼。爲什麼呢?因爲早上可買的東西多,到晚上時就沒貨了。同樣的道理,您有權有勢有錢時,大家都爭着前來,因爲您這裏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可是你失勢了,大家就離開了,因爲從您這裏得不到東西。而且跟你靠的太近還怕被領導誤會。這就是人之常情。所以您也不要因爲埋怨而斷絕和她們的友情。或許過幾天,她們會給你打電話。”

    洋洋還是搖着頭:“什麼是得勢,什麼是失勢?”

    “好吧,聽不懂就算了。”

    “她們是怕我連累到她們嗎?”洋洋問我。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我只能這麼回答。

    她這麼一聽,急忙從小朱手上把行李搶過來:“小朱那你快回去吧。”

    小朱說不行,我要送你。

    洋洋站住了,對我們兩說:“你們都回去吧,不要你們送了,也送不到哪裏,那裏就是大門了。”

    三個人都站着了。

    我說沒事,洋洋執意不肯。

    洋洋對我單獨說:“你要按時喫飯睡覺,好好照顧自己,別抽那麼多煙了。”

    我點頭說好。

    洋洋又對小朱說:“小朱,你有空就找我好不好。”

    小朱不說話。

    “你們兩在這裏,住那麼近,可以相互照應。”

    洋洋話沒說話,小朱咳了一聲,咳嗽聲略帶渾濁,明顯的壓抑呼吸,她既恐懼又愧疚。

    洋洋上前一步,“那你出去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找你好不好?”

    小朱哭了。

    洋洋看着小朱哭,她也跟着哭了,上去抱了抱小朱。

    小朱哭得更大聲了,哭聲中慢慢地懺悔與愧疚,然後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對不起。

    洋洋走了。

    當我和小朱送別洋洋後,才發現,康指導員和馬隊長遠遠的站在辦公樓上不顯眼的位置看着。

    小朱拿着鑰匙去幫洋洋交給那個後勤的大媽。

    我則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沒幾分鐘,康指導員一個電話過來,叫我去她那裏一趟。

    我過去後,康指導員看到我,眼睛都明亮起來,然後幫我倒水,在她倒水的時候,我察覺她彎腰的一絲狡猾的冷笑。

    轉身過來給我遞水時,她說:“捨不得女朋友嗎?”

    “是的。”我毫不掩飾。

    “走的已經走了,留下來的還是要好好工作。”她加重語氣道,“小張,你可要全身心一心一意的投入在工作上,別再想其他做其他和工作不着邊的事了。我這可是爲你好。”

    “謝謝康指導員。”

    “明白就好。

    她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不經意的捏了我的胸一下說:“你再這樣不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連我也留不住你了,我可不想連你也被調走了。”

    我明白她叫我過來的意思了,第一層意思是警告我不要再查屈大姐死因下去了,不僅是徒勞無功而且很可能被弄走,第二層意思是她保住了我,第三層意思,就是她還想和我保持那種關係下去,第四層,就是現在想和我搞,她又想了。

    果真是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我輕輕推開她的手:“知道了指導員,謝謝指導員。”

    “知道啊,知道就好。”她蹲下來,手放在我大腿上,往裏邊蹭,“年輕小女孩就是好,你不會推開她的手的吧。”

    我知道她說的李洋洋,但假裝不知道的說,“她是誰。”

    “喲,還能有誰啊,你女朋友啊。”她帶着嫉妒的語氣。

    看來她是有點喫李洋洋的醋了。

    “改天再說吧,今天心情不好,我會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指導員。謝謝。”我站起來就走。

    “年輕人,還是要懂點事的好。”她的語氣怪里怪氣的。

    傍晚下班後,也沒人來辦公室叫我喫飯了,李洋洋已經走了。

    我也沒什麼心情喫飯,抽了幾支煙在辦公室裏想事。

    如今,屈大姐的死因我查不了,李洋洋走了我攔不住,我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在這裏待下去,幹好自己分內的事,若真的想替屈大姐李洋洋出頭,我自己也要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也纔能有那個權力。

    可目前的情況是,我身邊一個和我好的同事都沒有,還是要和同事領導做好關係啊,不然的話,別說是升官升職,就是她們平時做點什麼都把我排斥得遠遠的。看來除了徐男,還要和馬爽馬玲康指導員監區長走得近些纔是。

    拉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除了送禮,就是打感情牌了,想想那幾個可惡的黃臉婆的嘴臉,心裏就憋着一股氣,好吧,男人嘛,受點小羞辱又算什麼,能屈能伸方成大器。

    主意打定,就這麼辦。

    晚上徐男來找了我,在我的宿舍,這個女人還真不把自己當女人,拿了一條芙蓉王,送我的。

    大大咧咧的進來就坐在我牀上,掏出煙就發給我。

    看着這條芙蓉王,我想,連徐男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比我懂得做人啊。

    我接過煙,跟她道謝,徐男說謝啥謝,自家人不客氣。

    我問她喫飯了嗎?

    她說吃了。

    我說可惜這裏也沒個喫飯喝酒的地方,否則我就請她喫飯喝酒,喝白酒。

    徐男說,有是有,只是我們兩人去,又破費又影響不好。

    我說也是,監獄裏就這麼一個開小竈的地方,萬一給領導看見我和徐男去那裏喝酒喫肉,影響不好。只是我們自家人,不要說什麼破不破費。

    徐男笑了:“自家人。”

    我說這詞兒有意思,搞得我們像梁山聚義一樣的。

    徐男笑完後說道:“張帆,那個女犯人死了就死了,別再多事了。你應該知道李洋洋爲什麼會走。”

    “是馬爽馬玲指導員她們一起栽贓的對吧?”我小聲問徐男。

    “那我可不知道,你覺得是就是,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只不過我就叫你別再多事了。”徐男回答我。

    看來在這裏混的下來的基本都是老油條,哪怕是徐男這麼個大大咧咧的人,說話都滴水不漏的,既模棱兩可又回答了問題。

    我沉默不語。

    徐男又說,“原本你也是要調走的,因爲你工作表現突出。”徐男重點加重語氣‘工作表現突出’幾個字。

    “調走?也調我到管理局嗎?”我問。

    “我靠你是傻子嗎?李洋洋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她那是調走,你啊,說的調走估計就是被開了。”

    “是不是有人保我?”我想到康指導員的話。

    “是。我也是聽來的,小道消息。是指導員不願意。”

    一般來說,小道消息大多是真實消息。

    “男哥,你是在哪裏買煙帶進來的?”我拿起她送我的那條芙蓉王看着。

    “你要抽菸嗎?我那裏還有的是。”她倒是大方得很。

    “不是,我想,送人。”

    “送人?”

    我解釋道:“例如我帶進來送你抽啊,送上司領導的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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