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諸天俠骨一點香 >第十章 出兵
    “好一個河北袁買!”

    鄴城將軍府中,偌大的會議廳內此時齊聚着河北四州的才俊之士,袁紹坐在上首,聽聞沮授的報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雖然沮授未向他請示,便允許袁買的“胡鬧”,讓他心中稍有不快,但是和結果比較起來,就算不上什麼了。這一點上,確實顯現了袁紹性格的兩面性,一方面袁紹性情寬厚,有包容四海之心,但另一方面,對於喜歡的人與事,袁紹總過於放縱忍耐,這也是導致袁紹集團內部隱隱不穩的原因之一。

    袁紹情不自禁地從主位上走下來,在一衆謀士的注視中,快步到廳外庭院中,擡頭向南方望去。他的目光隨着天空中的雲朵,緩緩飄蕩,彷彿想要跟着雲兒去往南面,去到袁買身邊。直到那雲團遠去再看不見蹤影,才意猶未盡地收回了目光。

    袁紹又想到了曹操,這個前半輩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小老弟,就在六年前,還幾乎要收納於麾下,可如今他早已沒有從前的恭順,眼下彼此更是水火不相容。袁買能在曹操眼皮底下爲他漲了臉,又救走了劉備,勝過一場大捷,令他如飲甘霖,相比之下,徐州之失,反倒不痛不癢。而後袁紹又有些詫異,自己的小兒子,從小放他自己練武,也不覺得有多厲害,沒想到一別兩年,竟有如此本事。千軍萬馬間如入無人之境,日後定然能成爲他幾位哥哥的好幫手,真是天佑袁氏。

    沮授看着袁紹仍在外沉思,也大致猜到了袁紹心思,剛接到前方暗子的急報時,他也不免一陣心驚肉跳。他雖同意了袁買的行動,卻未料到會出現如此危險的情形,幸虧袁買確實本領了得,不然他委實難以向袁紹交代。

    不過事已至此,接下來纔是重頭戲。沮授收拾心情,快步走到袁紹身後,咳嗽了兩下,提醒道:“主公,如今小沛已失,下邳被困,劉備敗勢已定,恐難以堅持幾日。須速速下定決心,不然悔之晚矣!”

    然而,袁紹好似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沒有半點反應,沮授心中大急,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許攸見狀,走到沮授身旁,輕輕按住沮授肩膀,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貼近袁紹輕聲說道:“買賢侄此番威震曹營,正是上天預示着本初必然能打敗阿瞞,天意昭然,何不速速進兵,一鼓而定?”

    許攸身材瘦小,其貌不揚,卻喜好錦衣玉服,一雙狹小的眼睛內透着精光,時不時虛撫一寸山羊鬍,城府深不可測。他素來通曉世故,又兼口舌之利,結交了許多朋友,早年間遇到袁紹、曹操,見二人內藏神韻,志向高遠,有心之下結爲好友,如今憑着與袁紹的關係,以及不俗的口才見識,成爲袁紹的心腹智囊。

    許攸素知袁紹生性好面子,自然不會像沮授那樣直言進諫。果然,袁紹聽聞後,似有臆動,於是許攸趁熱打鐵道:“本初所慮者,馬騰、臧霸、魏鍾,皆不足道也。”

    “哦,子遠有何見教?”

    袁紹斜過頭,打量着自己的這位老朋友,許攸貪墨之事,審配早報給他多次,然而皆被他按下。一則水至清則無魚,許攸無派無系,只依附於他,自然要給點好處,二則許攸雖不善政務,也確有纔有名,常年跟隨自己,不忍處置。

    許攸最擅長的便是紙上談兵,但並非皆是空談,往往確有見地。他略微回頭,對着沮授微微一點,遂說道:“西涼馬騰,名義上支持孟德,實則不過是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本初只須暗中許諾,他必作壁上觀,則關中可期;青州臧霸,乃是降將,並無歸心,爲了遠離孟德才去的青州,只須讓顯思派人安撫、相安無事便可;河內魏種,乃無根之萍,曾背叛孟德,只因沒有更合適的人員,才讓他守在河內,只要引一軍相抵,他必不敢輕舉妄動。此三人皆不足爲患,本初儘可以放心出征,亦無後顧之憂。”

    “子遠之言,正合吾意,”袁紹原本淡漠的神色,旋即變得笑容可掬。他拍了拍許攸的肩膀,便直直地回到主位上,恢復北方雄主的威儀氣度,望向廳內的謀臣將領,問道:“吾欲即刻起兵,先打開黃河封鎖,再直搗許都,諸公有何見解?”

    郭圖總督軍務,首先站了出來。他一張國字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儀表不凡。早年在潁川任時,與荀彧、鍾繇皆爲同僚,跟隨袁紹後,出謀劃策,勞苦功高,常以袁紹麾下第一謀臣自居,此刻自然當仁不讓。

    “主公,兵法有云: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如今我軍士卒不滿,訓練欠佳,糧草未足,還需三五月才能準備妥當,而曹軍新勝,士氣正盛,形同虎狼,如若着急進取,豈不是給了曹操可乘之機?只要等待準備妥當,十萬大軍壓境,此長彼消之下,何愁豫州不定?望主公三思。”

    聽了郭圖一席話,袁紹剛剛堅定下的決心,又出現了一絲裂縫,其實此番情景,已然重演了好多回,袁紹是一方雄主,豈會不知決斷的重要性,然而不知爲何,面對曹操的時候,總不免想有一個萬全之策,故始終猶豫不決。

    見袁紹面露猶豫,沮授不禁氣結,也不顧許攸等人眼色,毅然搶上前,對袁紹大聲說道:“主公,機不可失啊,曹操仍在徐州,回兵尚有十日餘,腹地空虛,此時出兵,必有斬獲,即便曹操回到許都,短時間內也難以調集足夠兵馬,我軍可趁勢長驅直入,圍困許都,迎回天子。即使退一萬步,以黎陽爲據點,壓縮曹操勢力,安定黃河南岸,聚攏人心,亦可佔據先機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曹操世之梟雄,麾下多有能人,錯過機會如同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公與肺腑良言,深諳正奇之道,主公請速速定奪!”

    這時,田豐在坐一旁也耐不住了,出言支持沮授。他現居別駕一職,原本應是袁紹的幕僚長,然而雖智謀出衆,但性情過於孤高剛直,比之沮授更甚,又恃才傲物,常常惹得他人不快,現在只好當一個小小的參謀。逢此時機,田豐自覺沮授之言更爲有理,技癢難耐,便跳了出來,也希望藉機重新獲得袁紹的賞識。哪知袁紹聽了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哼。”

    郭圖暗暗嗤笑,他一向認爲田豐乃沽名釣譽之輩,徒逞口舌之能。似他們這些策辯之士,哪裏知道自己與審配、逢紀、辛評等人腳踏實地操勞軍政要務的辛苦,軍國大事豈是紙上談兵來的。

    郭圖深諳袁紹心中的煩惱,也知道曹操絕非公孫瓚可比。然而沮授、崔琰等人原先提出的“內聖外王”的建議,看似美好,卻根本不可能得到袁紹的認可。而現在又提出“趁虛而入”的奇謀,卻是不把郭圖等人的功績放在眼裏,堂堂正正可以獲得的勝利,何必多此一舉。

    想到這裏,郭圖看了一眼審配,見審配也正看着自己,兩人目光交錯,心領神會,於是郭圖心中稍定,又對袁紹說道:“主公,正如沮公與所言,劉備既敗局已定,就不該把希望寄託於他能否再拖延曹操。昔之善戰者,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如今鄴城大營步騎不足三萬,糧草輜重僅夠一個月的用度,沿河船隻也未收集完全,況且天氣還未轉暖,士卒之中不少傷寒凍瘡者。此時用兵,決非明智之舉。”

    說完,郭圖又朝沮授作揖道:“公與高明之士,久在軍中,某所言是否屬實,還請賜教。”

    “這”

    沮授一時語塞,他當然知道郭圖對袁軍現狀的分析沒有錯,然而戰爭一事,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哪有什麼萬全之策。他與郭圖見解不同、分工不同,站在各自的角度根本無法說服對方,袁紹見此,只會愈發猶豫不定,這不是沮授希望看到的情況。

    “諸君稍安勿躁,這裏有一件大喜事,容我先稟報將軍。”

    一直靜靜坐在席中的崔琰忽然發聲,崔琰品德高潔,威名遠播,衆謀士都很敬重他,廳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崔琰先是恭恭敬敬地對袁紹作揖,遂好整以暇道:“數日前,琰前往青州拜見了老師。老師深明大義,業已答應下山,願助將軍一臂之力。”

    “哦?”袁紹聞言,身體大幅向前傾斜,眉宇間顯露欣喜之色,“司農願意來鄴城麼?吾當掃榻以待。”

    “老師言明他要先整理好經卷典籍、交代弟子諸事,然後才能山下,爲此戰掃除屏障。至於是否會來鄴城,未曾提及。”

    “無妨,無妨!”

    這是袁紹今天聽到的第二個好消息,想要打敗曹操,光靠戰場廝殺是不夠的,豫州士族的支持也是萬分重要。只要鄭玄願意出山,到時候河南之士皆入麾下,何愁大功不成,至於鄭玄對他袁紹的態度如何,無足輕重。

    袁紹稍一思量,便吩咐道:“鄭公的事,還須季珪你勞心負責,有什麼情況直接向我彙報,不得延誤。我再讓張郃領一千精騎,由你差遣,此事務必萬無一失!”

    交代好崔琰,袁紹心中就像掃清了灰塵,一下子輕鬆明亮堂。此時再想出兵之事,已然有了決斷,便直接發起作戰命令。

    “即日起,大軍進駐黎陽,以黎陽作爲大本營,命各州加速調集兵馬糧草。淳于瓊爲左軍,沮授爲右軍,郭圖爲中軍,顏良爲前鋒,十日後,渡河發動白馬攻勢!”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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