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掠俠影 >第五十六章 波瀾陡生
    當這晚的夜風拂過蕭然的面龐時,這風也變得冷了。因爲她的目光是冷的。她緊緊盯着眼前的朱文圭,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朱文圭胳膊上的毒針已被拔去,青紫一片的傷口沒有流血,但卻腫得令人難以置信。此時的他雙眼緊閉,渾身發着虛汗。他正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時不時會說兩句誰也聽不清的夢話。

    “來了,來了!”紀庭之匆忙的跑過來,手上還抓着一大把藥草。他環顧衆人,說道:“這藥草需要用我們的口齒嚼碎,才能發揮藥效。”

    “我來!”扶着朱文圭的劉崇搶先說道。

    紀庭之伸手止住他,說道:“大哥,咱們倆都是不行的。”

    “哦?這是爲什麼?”劉崇問道。

    “咱們是男子,牙齒的咬合力略大。如果是咱們來嚼,一不小心就會將藥草嚼得過於鬆軟,那藥性自然也會順着口腔滲入咱們的體內。”紀庭之說完,似有意似無意地瞅了蕭然一眼。

    “唉,那該如何是好。”劉崇嘆息道。

    蕭然蹲下身子來,捏了一片藥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輕輕地嚼着。胡氏兄弟就站在旁邊,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蕭姑娘,你可以嚼快些,這草會有些麻。”紀庭之溫言提醒道。

    蕭然不爲所動,仍是慢慢嚼着。不一會兒,她將已經嚼碎的草藥輕吐在掌中,然後慢慢地敷在朱文圭的傷臂上。

    她一邊敷一邊說道:“我七歲那年左腳腳腕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媽媽就是這樣細細嚼着藥草來給我敷的。”紀庭之和劉崇互相瞅瞅,沒有說話。

    她頓了一頓又說道:“因爲只有細嚼,才能更好地讓唾液與藥汁結合,療效自然也會更好。”說完,她又將一片藥草納入口中,慢慢嚼着。

    “蕭姑娘,你這份大恩……”紀庭之說道:“我會替他記下的。”

    蕭然像剛纔一樣,將嚼碎了的藥草輕輕吐到手上,幫朱文圭敷在傷口上,說道:“他……他救過我……兩次,我……我也是舉手之勞。”因爲麻木,她的話語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蕭姑娘。”胡思忠說道:“你是我們蒙古人的驕傲,長生天會庇佑你的。”說罷,胡氏三兄弟同時右手拂在左肩,向她施了蒙古的大禮。

    蕭然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將第三片藥草含進口中,細細嚼着。

    當她第三次爲朱文圭敷藥時,朱文圭似乎感受到了疼痛,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呻吟了起來。

    “好了好了,這下無礙了。”紀庭之笑了起來,對身旁的蕭然說道:“大恩不言謝,我們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蕭然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注視了朱文圭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蕭姑娘!”胡思忠高聲叫了一聲,說道:“自今日以後,我們兄弟絕不與你爲難。雙劍,我們也不與你爭了。至於寧王……只要咱們都是爲了反明,那他會明白的。”

    蕭然停住了步子,側過臉來點了點頭。

    “蕭姑娘,請你回去轉告太子,我一會兒就回去見他。”劉崇說道:“今晚發生的事,我當面與他說吧。”

    蕭然只是略頓了一頓,便又邁開步子走了。衆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背影被這黑夜吞沒。

    胡思忠搖頭嘆息道:“蕭姑娘和楊兄弟本是各爲其主。但她知恩圖報,是我們蒙古人的好兒郎。”說罷,他向紀庭之、劉崇抱拳行禮道:“我們又沒能完成寧王交代的差事……唉,只有回去負荊請罪了,告辭。”

    紀庭之一邊替朱文圭把脈,一邊對他說:“你們兄弟不是壞人,但爲何總是要爲虎作倀呢?”

    “你說什麼?”胡思明脾氣火爆,怒氣衝衝地就要衝過去打架,幸好是被胡思漢攔住了。

    “唉,這道理我們兄弟哪能不知。”胡思忠嘆息地說:“只是我們朵顏軍從來都是以服從爲天條,如果背叛他,便是不忠;寧王對我們有知遇之恩,棄他而去,便是不義。”

    紀庭之投去了讚賞的目光,說道:“願長生天也護佑你們。”三人依依抱拳行禮,說了聲“告辭”,便離去了。

    沿街的店鋪都已經關門歇業,街道上是一片蕭索。在這樣的夜裏,一身紅衣的蕭然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喂,那個小娃娃!”蕭然聽到了一個甚爲粗獷的男性聲音,忙尋聲望去。

    見在一家鐵匠鋪的屋頂上站着一個壯漢。他身材魁梧,滿臉鬍鬚,一身短衣打扮,看起來像是個拉縴的縴夫。

    “我問你,你是從那邊來的嗎?”那人伸手指向蕭然走來的方向問道。

    蕭然瞅了他一眼,便又自顧自的向前走去。那人雙手叉腰,喝道:“喂,我問你話呢!”蕭然沒有駐足,繼續向前走着。

    那人雙腿一蹬,一個空翻便落在了蕭然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這娃娃怎麼如此無禮!”那人說道:“要是在二十年前有人敢這樣對我諸葛弘,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說着便舉起了自己那粗壯的拳頭。

    蕭然的口齒依然麻木異常,此時的她是無法說話的。但諸葛弘的粗聲大氣也引得她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一身難聞的汗臭味,更讓蕭然惡感陡生。

    “怎麼?你是啞巴嗎?”諸葛弘忽然把臉湊近了。蕭然警惕地步子一退,右手立即抄出自己的紅色馬鞭來,“嗖”一聲響,那鞭猶如暴風勁吹,掃向諸葛弘的面門。

    諸葛弘嚇了一跳,也是一縱躍了開去。

    “好呀!”諸葛弘將袖子一擼,說道:“我的脾氣已經夠怪了,沒想到你這娃娃比我還怪!既然你無禮,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諸葛弘雙腳一點,身子瞬間躍起兩杖多高,展開鶴形拳的身法,俯衝下來。

    蕭然一鞭未中,第二鞭此刻也打了過來。但她的鞭法終究稍慢了半拍。眨眼間,諸葛弘就到了眼前。他變掌爲抓,抓向蕭然的琵琶骨。這一招甚爲犀利,若給他抓中了琵琶骨,但就等於是將性命交與了對方。

    但看蕭然,步子一換一撤,諸葛弘一抓抓空。蕭然輕蔑地一笑,反身一鞭打來。這一鞭力道不強,但韌性卻十足。軟鞭在諸葛弘的手腕上一繞,便將他雙手捆住了。

    “丫頭,功夫不錯呀!”諸葛弘讚了一聲,雙臂較勁,雙手一抓,便將鞭子牢牢抓在了自己手裏。他也是輕蔑地一笑,將鞭子朝自己懷裏拉來。

    蕭然雖也將鞭頭繞在手腕上,但力氣畢竟太小。諸葛弘一拉,她整個身子便緩緩滑了過去。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捲進一個大漩渦一樣,無論怎樣掙扎都抽不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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