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掠俠影 >第七十六章 公主心事
    朱文圭封住了傷口處的幾處穴道,可以暫時止住血流。他掙扎着坐起來,對蕭然說道:“蕭姑娘,靜姝姑娘雖然冒犯了你,但她再怎麼說也是太子的妹妹……”

    “你不要跟我提太子!”蕭然怒道:“你想對她好是嗎?你越是對她好,我就越是要她死!”

    “蕭然!”朱靜姝也怒極氣極,瞪着一雙銅鈴似的眼睛說道:“你要殺我就儘管殺吧,父皇和皇兄會將你碎屍萬段!”

    蕭然柳眉倒豎,正要出口反擊,卻聽朱文圭搶先說道:“你們不要吵了!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蕭姑娘,如果你怒氣難平,現在就可以殺了我出氣。但若要我殺靜姝姑娘,那卻是萬萬不能。”

    蕭然和朱靜姝都吃了一驚,兩人都呆住了。

    “姓楊的,你……我也不許她殺你!”朱靜姝緊緊扶着朱文圭說道。

    蕭然嘆了口氣,淡淡說道:“你可以帶雙劍回武當,見過玉陽真人之後,你就立刻來南京找我,將雙劍交回。”

    “好,咱們一言爲定。”朱文圭說着。

    蕭然點了點頭,將雙劍輕輕放到地上,又說:“如果你不包紮傷口,會死。你死了,可就無法履約了。”說完,轉身便走。這次她走得最是決絕,也最令朱文圭刻骨銘心。

    朱文圭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擔憂或是愛憐?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喂,你真要聽她的嗎?”朱靜姝的語氣似乎略帶不悅。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朱文圭側目望了朱靜姝一眼,問道:“靜姝姑娘,你怎麼突然會來?”

    “我……我也是聽到響動,才追出來看看的。”朱靜姝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紀庭之身形一晃,現出身來說道:“你們還在這說什麼,快回去給楊兄弟包紮傷口吧。”

    “師傅?”“紀先生?”兩人俱是一驚,也幾乎是同時叫出了聲。

    紀庭之走過來撿起雙劍,對兩人說道:“先別說那麼多了,咱們先回去吧。”

    諸葛弘正在客棧走廊來回踱着步子。他走走停停,時不時地還會以拳擊掌,顯得十分焦躁。

    這時,窗戶又是“哐當”一響。他急忙趕了過去,見到紀庭之、朱靜姝和朱文圭三人都躍窗而入。

    “真是愁死人了,你們回來就好。”諸葛弘一瞅朱文圭,忙問道:“楊兄弟,你怎麼受傷了?”他再一看紀庭之握着的雙劍,又問:“這難道就是歸雁劍?你們怎麼得來的?”

    “四弟你就先別問了。”紀庭之拿來醫藥箱說道:“快過來幫我給楊兄弟敷藥。”

    “哦。”諸葛弘如夢方醒,也上去幫忙了。

    朱靜姝不自覺地瞥了一眼將上衣脫去的朱文圭,頓時杏臉飛紅,忙說:“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說完便急急走了。

    紀庭之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邊給朱文圭敷藥一邊說:“這丫頭從小就待在深宮之中,這次杭州之行經歷了一番歷練,懂事多了。”

    紀庭之的藥末灑在朱文圭的傷口上,一股清涼之感傳遍了朱文圭全身,緊接着便是一陣溫暖的感覺。

    “紀先生,你怎麼會跟過來?”朱文圭問道。

    紀庭之給他敷好了藥,諸葛弘也將剪好的紗布遞給了他。他一邊幫朱文圭包紮一邊說:“我和靜姝都聽到了你躍窗出去的聲音。我們都是擔心你,所以纔會跟着。你和太子妃之間……你們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如果不是靜姝多事,恐怕我也不會現身了。”

    “哦,靜姝姑娘一直都比較討厭我,爲何這次她也會不顧一切地跟來呢?”朱文圭似是自語,又似是詢問。

    紀庭之微微一笑,說道:“所以我說她懂事多了。</a>再說,你也將她從龍頭老爺那裏救了出來不是嗎?靜姝雖然頑劣,但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楊兄弟,你早點歇着吧。”諸葛弘說:“下次再遇到誰給你投刀寄簡,你也告知我們一聲,我們陪你一塊去。”

    朱文圭衝他一笑,說:“人家投刀寄簡就是不想驚動旁人,你們陪我去豈不是叫人家難堪嗎?”

    “可是……”諸葛弘話還沒說完,紀庭之就一扥他的衣襟說:“行啦,咱們也別打擾楊兄弟休息了。”

    深秋的陽光是細膩的,像一雙溫柔地手輕輕撫摸着朱文圭的臉。他緩緩睜開眼睛,摸了摸傷口,疼痛之感已減輕了不少。“楊大哥,你睡醒了嗎?”那是朱靜姝的聲音。

    朱文圭略感詫異,忙披衣下牀,說道:“是啊,我醒了,靜姝姑娘也起的這麼早嗎?”他正準備去撥開門栓,朱靜姝卻已經推門進來了。

    她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嘻嘻笑道:“楊大哥,這門栓昨晚讓諸葛大叔給打壞了。”她將粥放到桌上,說道:“楊大哥,你將我從魔窟中救出來,我連聲感謝的話都還沒說呢。諾,給你煮碗銀耳粥,算是道謝啦。”

    朱文圭淡淡一笑,說:“靜姝姑娘你太客氣了。”

    朱靜姝拉他坐下,又笑着說:“那我還有一事相求,請楊大哥答應。”

    “哦?靜姝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了便是。”朱文圭說道。

    “好,我要與你一起去武當。”朱靜姝正色說道。

    “什麼?”朱文圭驚得站了起來,說道:“武當是道家淨土,靜姝姑娘你一個女兒家怎去得?”

    “哎呦,你就答應我嘛。”朱靜姝又拉他坐下,嘟噥着小嘴說道:“路上我會扮成男裝,你說武當是道家淨土,那我大不了不上山去咯,我就在山下等你。”

    “我上山覆命,非一朝一夕就能下來的。”朱文圭爲起難來,皺眉說道:“你要等我,恐怕可有的等了。”

    “沒關係,我不怕。”朱靜姝笑着說:“反正你總要下來,到時咱們再一起回南京去。”

    “那你的名湛哥哥呢?”朱文圭愁眉仍是不展,說:“你不思念他嗎?”

    “名湛哥哥……”朱靜姝斂了笑容,低頭說道:“等我回北京以後,會跟他講清楚的。如果他真的疼我,就一定會體諒我的。”

    “他體諒你什麼?”朱文圭問道:“你爲何執意要與我回武當?”

    “我……”朱靜姝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說:“總之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

    “胡鬧!”紀庭之面容嚴肅地走了進來,對朱靜姝說:“咱們在杭州逗留了多日,也該回宮去了。”

    “我不!”朱靜姝站起身來,說道:“師傅,從小到大我什麼事都依你,但這件事我不能依!”說完,就快步跑了出去。

    紀庭之和朱文圭都如墜雲端,不明所以。紀庭之忙對朱文圭說:“唉,原本以爲她懂事了……我去看看她。”說完,也急忙跟了出去。只留下心情忐忑的朱文圭一人。

    朱靜姝跑到客棧後院的馬廄,這兒沒栓幾匹馬,倒是有不少駝行禮的騾子。她跑得累了,輕輕扶着馬廄的柱子,低聲啜泣起來。

    “靜姝,你這是怎麼了?”紀庭之忙趕上來問道。

    朱靜姝用衣袖輕拭眼角的淚水,回頭說道:“師傅,我已經長大了。”

    “是,我們的晗月公主已經長大了。”紀庭之輕扶着她的肩膀,笑着說:“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再肆意妄爲了。”

    “師傅,這次我絕不是胡鬧。”朱靜姝扶着柱子說:“我被困在龍頭老爺的石室中時,聽他說了一件事。我怕,我怕那事真的發生了。”

    “究竟是什麼事?”紀庭之急切地問。

    朱靜姝一字一頓地說:“龍頭老爺說,前朝建文皇帝的兒子還活着。他企圖造反,奪回皇位。”

    這話落在紀庭之的耳朵裏,如同晴天霹靂。他退了幾步,才扶住磨盤,沒讓自己跌倒。

    朱靜姝跟上來說:“我懷疑,那個姓楊的就是建文皇帝的兒子。我是父皇的女兒,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怎能袖手不管呢?”

    “所以你想跟着他,調查他,是嗎?”紀庭之臉色一片慘白,輕聲問道。

    “不錯,假使事實真如我的預料,那我……”朱靜姝咬着嘴脣,說不下去了。

    “那你要怎樣?”紀庭之一指朱文圭房間的方向,說:“他曾不顧個人安危地去救你,你忍心殺他嗎?他的武功已不在我之下,你又殺得了他嗎?”

    “師傅你不要再說了。”朱靜姝雙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搖頭,淚水也溢滿了她的粉臉。

    冷靜了片刻,她又說:“無論如何,我都要知道真相。所以……”她將雙手放下,向紀庭之投去堅毅的目光,說:“我必須跟着他。”

    “你不怕嗎?”紀庭之望着她問。

    “我怕,我當然怕。”朱靜姝向前移步,緩緩說道:“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名湛哥哥,但我更怕他有一天會挑起戰禍。兩害相權,我只能取其輕了。”

    “你這一去,我該怎麼向你父皇交代,向你的名湛哥哥交代?”紀庭之身子癱軟,輕聲說着。

    “我是去替他們分憂的,我相信他們會理解我。”朱靜姝再抹了一把淚水說道:“師傅,如果你見到了名湛哥哥,就請他在南京等我。如果三個月我還沒有回來,就請他……請他忘了我吧。”說完,朱靜姝掩面跑開了。

    紀庭之沒有攔阻她,只在心裏暗暗想着:“龍頭老爺,你好狠啊!”他仰頭望天,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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