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掠俠影 >第一百章 大錯已鑄
    秋陽道長與楊爲山對視了很久,才冷冷說道:“你也要背叛武當嗎?”

    楊爲山也冷冷地說:“弟子生是武當人,死是武當魂,未敢背叛。我要去查殺害師傅的真兇,請師叔不要阻攔!”

    “真兇就是朱文圭!”秋陽道長大聲吼叫道:“我自會派人去取他的項上人頭,用不着你多事!”

    楊爲山沉默了一會兒,轉頭便向外走去。

    “快把他抓起來!”真陽道長也激動地衝將下來吩咐道。

    “誰敢攔我!”楊爲山同樣是一聲斷喝,聲震屋瓦。衆道士俱是一驚,都左右看看,誰也不敢上去攔阻。

    楊爲山遊目四顧,只重重地“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反了……真是反了!”秋陽道長被氣得大吼大叫,在殿裏踱起步來。

    “師叔祖,請息怒。”一名十五六歲的小道士捧着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秋陽道長正好也感到口乾舌燥,便伸手去接那杯茶。盛怒之下的秋陽忘記了茶水連同茶杯都是滾燙的。小道士還來不及提醒,他就一把將茶杯抓了起來。

    “哎呦!”秋陽叫了一聲,杯中的熱茶灑在了他的手上,更是燙得他怒火中燒。

    “啊?師叔祖請恕罪,弟子這就去……”小道士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秋陽道長一聲怒喝:“連你也跟我過不去!”說罷,那被熱茶被硬生生地砸到了小道士的腦袋上。

    小道士一聲慘叫,跌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衆道士見到這一幕無不心驚膽戰,都紛紛將頭低下。有的在低聲啜泣,有的在大口的喘氣,就連真陽道長都畢恭畢敬地站到了一側。沒有人敢與秋陽道長有眼神上的接觸。

    但秋陽道長的怒氣並未消減。他袍袖一甩,怒氣衝衝地走了。

    此時武當的後山是空寂的,是寒冷的。玉陽真人的墳冢立在祖師張三丰的墓旁。寒風曾無數地從這裏席捲而過,但今天的風卻格外的冷。

    似乎這風也吹熄了秋陽道長的怒火。此刻的他,更覺得悲涼和孤獨。

    “師傅、師兄,有時我真羨慕你們,羨慕你們可以在威名赫赫時死去,羨慕你們在死後還能得到萬人的敬仰。”秋陽道長搖頭嘆息着說。

    “秋陽道長剛纔的威風哪兒去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從背後傳了來:“逼走大弟子,打傷小道童。道長真令我等佩服。”

    秋陽道長吃了一驚,急忙回頭望去。朱高煦正搖着摺扇,面帶笑容地望着自己。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云隱子、通海和尚和紀綱。

    “又是你!”秋陽的怒火又一次升騰了起來。他一步步向朱高煦走來,惡狠狠地說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武當的百年清譽也不會毀在我的手裏!”說完,他就運起一掌,挾着勁風朝朱高煦打了來。

    朱高煦依然搖着摺扇,面上的笑容也未曾變過。旁邊的雲隱子則一個箭步上前,拂塵猛地向秋陽道長掃去。秋陽打出的那掌剛猛雄健,不料忽然遇到了一股冷風。那不是普通的冷風,是咄咄逼人的陰邪之風。

    秋陽道長大喫一驚,急忙收掌撤步,瞪大了一雙正盯着朱高煦的眼睛。

    “秋陽道長,當初咱們可以一起殺了玉陽真人,今天照樣可以殺了你。”朱高煦一邊搖扇一邊笑着說:“與我作對,你考慮清楚後果了嗎?”

    聽到這話,秋陽也不禁感到背脊發涼。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秋陽道長近乎哀求似的問。

    “好說。”朱高煦“唰”地將摺扇一收,說道:“只要道長將雙劍和《七星劍譜》交出來,我們就立刻下山,絕不耽擱。”

    “什麼?”秋陽道長將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厲聲說道:“絕不可能!雙劍本就是柳開元爲我師兄鑄造的,《七星劍譜》就更是我師兄畢生心血的匯聚,怎能交給外人?”

    朱高煦的目光忽然變得陰沉了。雲隱子和通海和尚也怒目而視,向秋陽道長壓迫了過來。紀綱則依然站在朱高煦身後,笑盈盈地捋着自己的八字鬍。

    “秋陽道長,你應該還記得咱們是怎麼害玉陽真人的吧?”朱高煦冷冷地說:“或許,真陽道長對掌門之位也頗有興趣?”

    “你們……你們快走,不然……不然我就叫人了。”秋陽道長略顯驚惶地說:“武當的風雷劍陣不是好惹的!”

    “叫人?哈哈哈……”朱高煦仰天大笑,說道:“好啊,就請道長將武當弟子都叫來,我們好講一講道長你是怎麼給玉陽真人的茶裏下毒,然後嫁禍給朱文圭的。”

    秋陽道長如遭五雷轟頂,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低垂着頭,渾身的肌肉在顫抖着。但他不是因爲寒冷而顫抖,而是因爲恐懼。這份恐懼比寒冷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秋陽道長意下如何?”朱高煦又湊過來問道。

    秋陽雙膝一軟,竟緩緩地跪了下來。他依然低垂着頭,帶着哭腔說道:“我的大錯已經鑄成,不可一錯再錯。出賣武當的事我絕不能幹,也請漢王殿下不要在苦苦相逼了。”

    朱高煦微微皺了皺眉,旋即笑道:“道長此言差矣。什麼叫錯,什麼叫對?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我父皇造反篡位,本是大逆不道。但當他坐穩了皇位,還有誰敢罵他是亂臣賊子?”

    朱高煦挺直了腰桿,俯視着秋陽說道:“雖然武當的百年清譽在道長手上稍有損傷。但只要你助我登基爲皇。我就可以加封道長你爲護國大法師,授太子太保的榮銜。到那時,武當的風頭還不蓋過少林寺,成爲中原武林名副其實的第一大派嗎?”

    “可是……可是……”秋陽道長搖頭說道:“我死後又有何面目去見師傅和師兄啊?”

    “如果武當派能夠在道長你的手上發揚光大,名垂青史。我想張祖師和玉陽真人會諒解你的。”朱高煦說完,笑容頓斂,又冷冰冰地說道:“我可以給道長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們還會再來。總之,成敗榮辱全在道長你的一念之間,請道長細細思量。”

    朱高煦說完,身子一轉,便大踏步的走了。雲隱子、通海和尚和紀綱也都緊緊跟着。秋陽道長擡起淚眼望去時,四個人的影子已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朱靜姝快步向前跑去,胡思忠和胡思漢也在後面緊緊跟着。他們在追那赤發鬼。赤發鬼的輕功造詣顯然更高一籌。每當自己跑得太快而望不到後面的人影時,都會放緩腳步等一等。直到他們重新跟上,才又拔足狂奔。

    “公主殿下,那廝分明在戲耍咱們!”胡思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大聲地衝朱靜姝說道。

    朱靜姝只當做了沒聽見,仍然奮不顧身地追着。赤發鬼的身影就在前方晃動,就似是海市蜃樓一般,只能遠遠望着卻無法接近。

    忽然,她的影子不見了,就像燭火突然熄滅,毫無徵兆。朱靜姝大喫一驚,越發加緊了腳步。

    前面是一座寬闊的山。這山也不高,但山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大樹。那些樹木枝繁葉茂,盪來盪去的猴子隨處可見,它們的叫聲也清晰可聞。

    山腳下有一個洞穴,像是人爲開鑿的。朱靜姝在這洞穴下止住了步子,細細地觀望着。

    胡思忠和胡思漢也快步趕了上來,兩人都氣喘吁吁地問道:“公主,這洞穴會不會就是那女鬼的藏身之所?”

    “進去了才知道。”朱靜姝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蓮步輕移,慢慢向那洞穴靠了過去。

    那洞口凹凸不平,像是一隻張開了的血盆大口。他們越是靠近,就越是緊張。正當朱靜姝要探頭進去張望時,忽然一聲怪叫傳來,驚得三人都後退了好幾步。

    一隻猴子從樹上跳了下來,蹲在洞口處,衝他們三人一邊呲牙,一邊揮舞着拳頭。

    “它不想讓咱們靠近。”胡思忠對朱靜姝說道。

    朱靜姝深吸了一口氣,矮着身子一點點靠了過去。她衝猴子露出了微笑,然後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它的方向走來。

    面對朱靜姝的示弱姿態,猴子漸漸地也不再呲牙了。它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當朱靜姝靠得近了的時候,猴子忽然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剛要轉身逃走,就被朱靜姝的一記劈掌打暈了。

    “快進去。”朱靜姝向胡思忠和胡思漢揮了一下手,三人一齊涌進了這洞穴。

    潮溼、陰暗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三人猝不及防。他們摩擦着雙臂,小心翼翼地向裏走去。

    他們隱約聽到了水滴落下的聲音,也聽到了“嘰嘰喳喳”的猴子叫聲,還有一個人的聲音:“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朱文圭?”朱靜姝驚喜向裏跑去。當她轉過一個彎,看到裏面的情景時,不禁目瞪口呆。

    朱文圭坐靠在洞裏的一角。他的身下墊着好幾層綠油油的大葉子,他的周圍是一羣猴子。那些猴子有的在旁邊亂蹦亂跳,有的拿着香蕉、桃子往朱文圭的嘴邊送。

    朱文圭連連擺頭,說:“我已經喫飽了,真的不要了。”

    但猴子們好像聽不懂他的話,仍然將水果向他的嘴邊送來。

    “朱文圭?”朱靜姝輕聲喚道。

    朱文圭和猴子們一同尋聲望去,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和兩個膀大腰圓的大漢。

    “靜姝姑娘?”朱文圭也驚喜地笑了,問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可他話還沒說完,愣了片刻的猴子們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聒噪聲。聲音響徹了整個山洞,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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