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全沒說笑的心情,直入主題道:“知道剛纔那女孩是誰嗎?”
“誰?”
“昨晚送來的那名受害者的妹妹!”
“原來是她。怎麼了?”
“怎麼了?”林熙氣得直翻白眼,“她說自己已經拿到了蘇娟的骨灰。”
李巖揚起嘴角不以爲然地說:“我還當什麼事呢。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昨晚屍體不見時你我都在。”林熙的臉徹底黑了,“還是說蘇娟的屍體已經找到了?”
“當然沒有。”李巖似笑非笑地拿起茶盞抿了口茶說:“實話告訴你吧。那個女孩拿的根本不是蘇娟的骨灰。”
“那她拿的是什麼?”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知道這些還有意義嗎?”
“有意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你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還把我送回了家。”林熙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李巖拗不過他,只好把他昨晚昏迷後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原來,蘇娟的屍體再次離奇失蹤也把他嚇個半死,他跌跌撞撞跑到室外,被涼風一吹反倒冷靜下來。儘管雙腿還在哆嗦,但沒有失禁已經算是膽大了。他在夜空下站了很久,纔去了平時開小差時常去的那家酒館。也不點菜,要了瓶白酒就喝了起來,幾杯下肚後整個人又變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藉着酒勁他重新回到單位,在地下室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都沒發現蘇娟的屍體,卻看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熙。李巖雖然喝光了整瓶白酒,頭腦反而更加清醒。紙是包不住火的。蘇娟的屍體並非無人認領,等明天她的親屬來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因此他只有一晚時間來處理此事。李巖不是沒想過逃跑,只不過現在還沒到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
“喵…喵…”就在他絞盡腦汁想對策時,不知從哪傳來一陣似嬰孩啼哭的貓叫。李巖的心像被貓抓了一般難受,他惡狠狠地說:“這些該死的野貓都鑽到地下室來了,要是讓我逮到全扔進爐子裏燒了!”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嘿,瞧我笨的。這人的屍體沒了,不還有那些野貓野狗嘛?”
李巖一聲歡呼,激動地跑出火化間。他從殯儀館裏找到殯儀館外,終於在道路旁的一堆野草裏聽見了貓叫聲。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發現那裏正憩息着一窩黑貓。它們相互依偎,似乎並未察覺到危險臨近,都昂着頭享受夜色。李巖藉着酒勁一呼而上,當下便抓了三隻,隨後笑逐顏開地跑回火化間將它們統統關進爐子裏。
直到此刻黑貓們才意識到即將降臨的悲慘命運,開始在爐內尖叫抓狂,想以此對抗外面的魔鬼。可惜一切都爲時已晚。李巖似乎很享這種尖叫,他的臉因爲興奮而扭曲。就這樣他又來回跑了好幾趟,直至野貓的數量加起來差不多一個成人的份量時才按下了火化爐的開關。看着陡然竄起的赤色火焰,聽着尖叫聲刺穿耳膜又漸漸平息,李巖急跳的心臟也隨之平靜下來。
“這就是她拿到的‘蘇娟的骨灰’。”他的臉上難掩得意之色。
“這簡直是太殘忍了?”林熙瞠目結舌地瞪着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似的。
“殘忍?”李巖沒想到他的急中生智竟會得來這種評價,立即不忿地反駁道:“不對它們殘忍就該輪到我們倒黴了,你以爲我們還有時間做別的選擇嗎?等把警察引來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林熙無言以對。他並非真的心疼那些野貓,只是這種慘無人道的做法讓人一時難以接受,“可動物和人的骨灰終究是不同的,不可能完全替代。還有部分沒被燒燬的骨骼,只用肉眼就能分辨出來。”
林熙當然知道屍體調包案。某市一家殯儀館與同市一家醫學院暗箱勾結,專門爲醫學院提供解剖用的屍體,從中謀利,而他們偷樑換柱的辦法就是利用動物骨灰替代死者骨灰。當骨灰被裝入骨灰袋後幾乎沒人會再將其打開查驗,這也是骯髒的交易屢屢得逞的原因。只是沒想到一位醫學院的學生在上課時碰巧發現,將要被解剖的屍體竟是前不久剛剛過世的舅舅。這纔將深藏於冰川之下的整個骯髒的交易鏈全都挖了出來。
情急之下的李巖居然會想到這個辦法還付諸行動了,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林熙嘆道:“算了,不管怎樣這事也暫時過去了,但是…”
李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接口道:“但是那具屍體究竟去了哪裏?我也很想知道。”
林熙陰鬱的臉上充滿困惑。他對李巖的懷疑與日俱增,可屍體卻像變戲法似的瞬間消失了。屍體丟失的那段時間他們都在一起,李巖是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將它偷走的,因此單憑這點也該排除他的嫌疑。林熙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我看這段時間還是別加班了,尤其是當有命案受害者的屍體被送來的時候。”
“加不加班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李巖又沏上了兩盞茶,將其中一盞推到林熙面前,話鋒一轉說道:“門口那姑娘長得可真漂亮。唉,人帥就是好,豔福不斷,還享盡齊人之福。”
“哎呀,不好!”林熙這纔想起蘇娟的妹妹,驚呼着朝外跑去,“剛纔急着過來找你,把她一個人丟那了。”
“唉,你這會去人家早走了,難道還會在那傻等你不成嗎?”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李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女人的魔力還真是非同小可啊。
果然,等林熙再次來到主樓大堂時,女孩早就不在了。他靈機一動跑到領灰處,以有事需要聯繫死者家屬爲由拿到了女孩的電話,同時知道她的名字叫蘇月。林熙迫不及待地撥打了她的電話,可能是陌生號碼的緣故,鈴聲空響了很久,就在他以爲無人接聽時,電話通了。
“喂!”電話那頭傳來女孩柔美的聲音。
林熙激動地說:“喂,你好,是蘇月蘇小姐嗎?”
“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林熙。剛纔我們在殯儀館大堂見過的。”
“是你啊!”蘇月驚訝的口氣中夾雜着一絲歡喜,“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是我去領灰處問來的。”
“找我有事嗎?”
“剛纔我突然想起有件十萬火急的事沒辦,纔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連招呼都忘了打。真是很沒禮貌,抱歉。”
“沒關係的。剛纔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就猜到了。沒事吧?”
“已經解決了,謝謝。”對方非但沒有急着掛電話,還很關心自己,林熙自然不能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知今晚你有沒有空?”
“倒是沒什麼事。”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請你喫個飯,算是正式道歉。”
“這…好像不用了吧?”蘇月並沒有一口回絕。
林熙心裏更篤定了,“爲了表達我的歉意,請你務必賞光,否則我會感到不安的。”。
“可是…你都已經道過歉了。”蘇月的語氣又弱了幾分。
這一次林熙沒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說了個地方便掛斷了電話。而約會的地點是兩人初次相遇的末日酒吧。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