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歐陽警官已經是第三天的晚飯之後了。他在林熙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想得怎麼樣了?現在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
“可那些不是我想聽的。”看到他沉默下來,歐陽警官遞過去一張照片,問:“你先看看殯儀館裏丟的第一具屍體是不是她?”
林熙擡眼看去,立刻就認出了照片上的女孩,“沒錯,就是她。”
“可她的名字不叫安妮,而是孫家凝。”
“孫家凝。”林熙重複着這個名字,“我倒是聽楚靈說起過,她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在此之前你有見過她嗎?”
“從沒見過。”
“確定嗎?”
林熙不明白對方追問的原因,再次看向照片,但這次他的目光就像被釘在上面似的挪不開了,隨即他發瘋似的狂笑起來,“哈哈…我明白了。李巖就是兇手,沒錯,就是他!”
歐陽警官將照片收回重新看了起來,可無論怎麼看,都只是一張很普通的大頭照而已,他納悶地問:“你在照片上發現了什麼?”
“這張不是證件照,告訴我,你是從哪裏弄來的?”林熙忽然變得異常興奮。
“林光彥的電腦裏。”
“這就對了。”林熙一拍大腿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樣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他看着端坐不動的歐陽警官奇怪地問:“你不用記錄一下嗎?”
“說吧,該不該記錄我自有分寸。”
“李巖有個背叛他的戀人…”林熙搖身一變成了說書先生,將李巖的故事又聲情並茂地講了一遍,“而那個背叛他的女孩就是我在林光彥家裏見到的女鬼。”
“說說你的推測。”歐陽警官似乎還在消化李巖的故事,將話權又交到林熙手中。
林熙鄭重地點點頭,像偵探似的開始了他的推理。李巖是個感情上極爲自卑和孤獨的人,愛情對他而言不只是一段情感經歷,而是足以改變一生的“救命稻草”。因此他對這場愛情的投入甚至超越了生命。正是這種畸形的感情投入才導致李巖在遭受了女友的背叛和自殺的連番打擊後,心理徹底扭曲,並開始憎恨女人,尤其像女友那樣年輕漂亮的女孩。他壓抑着扭曲病態的心理,直至來到殯儀館後才徹底爆發,還付諸行動。
林熙的重要發現源於那些受害女孩的樣貌。若將李巖死去的女友作爲一個完美的整體看待,那麼安妮就有着和她極爲相像的性感嘴脣,蘇娟則擁有和她一樣靈動而美麗的眼睛,蘇月和她同屬鵝蛋臉,面頰上還會不時泛起淡薄的紅暈。林熙覺得這些就是她們遭受攻擊的真正原因。只不過蘇月幸運地活了下來,而蘇娟和安妮都死了。至於臉上的其他部分諸如鼻子、眉毛等等,或許只因尚未找到合適人選而已,所以很可能還會有受害者出現。
本市的刑警大隊和殯儀館同屬一區,經過法醫鑑定的屍體都會被送來這裏火化,這就給了李巖機會。他先利用障眼法讓安妮和蘇月的屍體在林熙眼前消失,然後趁着夜深之機將它們偷運出去。至於用了什麼障眼法又是怎樣運走的,林熙一時還無法破解。
把整個案子捋一遍,林熙感覺連心氣都被捋順了,心裏說不出的輕鬆,“這案子已經非常清楚了,無論怎樣,罪犯的帽子都不該被扣到我頭上。”
“說完了?”
“完了。”林熙重新坐了回去。
歐陽警官點點頭,臉上又露出他討厭的神色,“只因爲感情受挫,就讓他成了一個極度變態的殺人狂,不僅如此還要猥褻屍體,未免讓人覺得言過其實。這可不是在寫小說。”
“不,講述這段感情經歷時李巖是絕望的,他甚至動過輕生的念頭,所以喪失理智絕非誇大其詞。至於猥褻屍體,那是我親眼所見的。這種怪癖或許早就有了,倒不一定就和命案有關。”
“可就算真如你所說,也沒任何證據能佐證你的推理,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還有……”歐陽警官的神情忽然凝重起來,“你別忘了,就連你的同事都說沒有李巖這個人,那又有誰能證明他不是你捏造出來的?”
“不,我沒有。”林熙的額頭滲出了汗水,嘴裏小聲嘟囔着,“證明李巖的存在……除了我還有誰能證明……”忽然她靈光一閃,繼而興奮地叫了起來:“還有指紋,對啊,怎麼早沒想到呢?殯儀館的火化間有我和李巖的指紋,可以證明他真的存在過。再把他的指紋和殺死林光彥兇器上的指紋進行比對,就能證明他是兇手。”說完,他期待地看向歐陽警官,而對方卻顯得無動於衷。
“這也是今天來找你的另一個原因。”
“警方已經進行過指紋採集了?”林熙迫不及待地問。
歐陽警官點了點頭,臉卻還緊繃着。
“也作了比對?”
這一次對方竟然搖頭了,“沒這個必要。”
林熙不可思議地瞪着他,厲聲道:“那可是關乎我清白的大事,你居然說沒必要?”
“因爲我們在兩個地方只找到一枚指紋,你覺得還需要比對嗎?”
“這……怎麼可能?我知道了,一定是李巖在殺人後清除了他的指紋,又或是戴了手套。”
“那你的指紋呢?我們在林光彥家裏同樣沒有找到你的指紋。”
林熙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他大口喘息,試圖緩解窒息帶來的痛苦感覺,“這絕不可能。兇器呢?我在黑暗中拾起過它,那上面肯定有我的指紋。”
“也沒有。”
“你在開玩笑吧?難道我會連這種事都記錯嗎?”
“你覺得我會跟你開這樣的玩笑嗎?”
歐陽警官說話時有種毋庸置疑的感覺,林熙又問:“那屍體身上的衣服呢?黑暗中,是我親手將它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