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你就能走了。”
歐陽警官說的很突然，林熙一時沒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明天就能走了。”歐陽警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誰知林熙依然紋絲不動地坐着，臉上疑雲密佈，“你的意思是我被釋放了？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突然，他又像明白了什麼，激動地問：“是不是找到李巖了？”
歐陽警官有氣無力地“嗯”了聲，在他面前坐下，“不過不是我們找到他的，是他來警局自首的。”
林熙擡起手重重拍在大腿上，“你看，我就說李巖是存在的，是殺人兇手，你還不信。”
“他怎麼會突然自首？我們都沒有通緝他，甚至連他是否存在都不確定。”
“可能良心發現吧。”林熙見歐陽警官依舊愁眉不展，不滿地說：“警官，兇手落網你應該高興纔對，難道你倆是一夥的想逼我做替罪羊？”
歐陽警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要走。林熙又隨口問道：“對了，歐陽警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對方沒有回答，也沒因此停下腳步。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林熙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歐陽警官對他的成見之深已經遠遠超出了案件本身。但任他絞盡腦汁也不記得究竟哪裏得罪了這位警官大人？不過現在想這些毫無意義，天一亮自己就能回家了。
拘留所的日子裏林熙耗盡了所有的精力，以至於歐陽警官剛走沒多久他就睡着了。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昏昏沉沉的，就連自己是如何離開刑警大隊的也記不清了，只知道蘇月沒來接他。等到徹底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臥室的牀上。他很艱難地睜開眼，又被窗外耀眼的光迫着眯成一條縫，耳中傳來細膩悅耳的鳥鳴聲。等眼睛完全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她才支撐着從牀上坐了起來，心中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而現在距離他最後見到蘇月已經過去四天了。
林熙給她打了電話，對方卻處於關機狀態。他感到了隱隱的不安，開始後悔把整件事都告訴了她。也不知蘇月是否已經得到他無罪釋放的消息？但願她能立即結束調查平安歸來，林熙在心中默默祈禱着。
小樓的燈又全被關上了。站在樓上向下望去，整個一樓就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連接着另一個神祕世界。林熙不自覺地伸手摟住肩膀，一股和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寒意滲入骨髓，他倒抽一口涼氣，心有餘悸地收回了目光。
把家裏的燈一個個重新打開，順着燈光來到一樓書房，打開裏面最後一盞燈，林熙驚悸的心才從容下來。可是隻過了短短數秒，他就被放在書桌上的東西震驚了，那是蘇月的手機。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拿起來才發現沒電了。他趕緊找來充電器，十分鐘後，手機終於恢復了開機狀態。可是這一刻，他又莫名地緊張起來。
蘇月是不會不帶手機就離開的，除非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突發狀況。林熙翻看着手機裏的內容，短信數爲零，點開通話記錄，一個未標註姓名的號碼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發現這個號碼在短短半天之內給蘇月打來了不下於三十次的電話，只不過每一次都無人接聽。這意味着蘇月失蹤至少半天了。雖然不知道來電之人是誰，林熙的心卻涼了半截，蘇月可能真的出事了。
就在他茫然無措時，手機又響了，還是這個電話。林熙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話筒裏隨即響起一個焦急的男聲，“喂，蘇月？是蘇月嗎？”
“你是誰？”
林熙一開口電話那頭立刻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語氣謹慎地反問：“這不是蘇月的電話嗎？你是誰？”
“我是她的男朋友，蘇月出門時忘了帶手機。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林熙不滿地說。
“噢，我是她老闆，她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
蘇月真的出事了，林熙的心直沉谷底。他已經不記得之後還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匆忙掛斷電話後又匆忙撥打了110，可還沒等按下通話鍵就放棄了。被冤枉的經歷似乎讓他的心理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現在居然有點害怕見到警察，他不停地寬慰自己說蘇月只是有急事出去了，要是到了晚上還沒回來再打電話報警也不遲。就這樣他再度恢復了平靜。
“你們找誰？”林熙納悶地問。
人羣中走出一個年紀較大的男警察，看了他一眼問：“蘇月在嗎？”
“她出去了，你們找她有事嗎？”林熙脫口而出。
男警察禮貌地遞上一本印有國徽和公安兩字的小本子，“我們是a市刑警大隊的，這是我的證件。”他的語氣透着急切，完全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從容。
聽到刑警大隊四個字時，林熙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自己又沒報警，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警察來找蘇月？還一下子來了那麼多，就好像在抓捕窮兇極惡的歹徒似的。難道和蘇月的失蹤有關？
見林熙站在原地發呆，男警察提醒道：“你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聲音不大，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林熙不得不接過小本子，翻開的同時嘴裏也跟着輕輕念道：“a市刑警大隊，鄒顏。”他將本子合攏遞了回去，擡起眼看着對方問道：“你們找蘇月有什麼事？”
鄒顏收回證件，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接到報案說有個名叫蘇月的女孩在這裏失蹤了，所以過來調查。這是搜查令。”接着，他又拿出一紙公文在林熙面前晃了晃。
既然警察來了倒是省去林熙不少麻煩，但新的疑問也應運而生，只不過還來不及思考鄒顏就催促道：“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快請進。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也在爲蘇月擔心呢。”林熙說着將警察領進家裏，剛想泡茶，卻被鄒顏伸手攔下了，他說查案要緊無暇喝茶。
鄒顏擡頭將小樓團團打量了一番，向另外幾名警察使了眼色，吩咐道：“你們到處看一下，看看蘇月有什麼線索留下來？不過動作都悠着點。”
看着領命而去的警察，鄒顏的臉色變得不太自然。怎麼說他都是這裏的主人，警察辦案也該向他打個招呼。還有蘇月，她爲什麼沒有出現？照理說警察最先找的人應該是她纔對。
“哎，幹我們這行的個個都是急性子，想到就幹，不拘小節，大家也早就見怪不怪了。”鄒顏自嘲地乾笑兩聲，不動聲色地解釋着，然後換了話題，“你和蘇月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戀人。”林熙回答。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蘇月失蹤的？”
“一小時前吧，我看到她留在家裏的手機，裏面還有很多未接來電。”
鄒顏抓住他話裏的漏洞問道：“一小時就能確定她失蹤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說清楚。其實我們已經失聯五天了，直到發現落在家裏的手機才覺得她可能出事了。你們的出現也印證了我的猜測，不是嗎？”
“爲什麼你會認爲她出事了？”
“感覺。如果只是離家出走不會不帶上手機，何況她的東西也都好端端地放在家裏。”林熙想了想還是沒把蘇月正在調查李巖的事說出來，他對警察已經失去應有的信任了。
鄒顏認同地點點頭，“蘇月有沒有和人結仇？”
“沒有。我覺得她是那種會與人結仇的人。”林熙果斷地搖了搖頭，“平常她都是公司家裏兩點一線，也很少聽她提起她的朋友。至於親人，自從她的姐姐死後應該就沒有了。”
“你是說蘇娟？”
林熙又是一怔，他沒想到警察居然對蘇月的情況如此瞭解，這可不像剛接到報警就趕過來的樣子，他們似乎早有準備。
鄒顏見他沒有回答，繼續說道：“不過有件事讓我費解。爲什麼蘇月失蹤後報警的不是你？”
說到報警這一次林熙想到了一個人，也只有他纔可能報警。他依然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是她老闆報的警嗎？”
鄒顏的眼珠跳動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是他。雖然心中有過一絲疑惑，但在這舊的疑惑尚未解決，新的問題又橫生枝節的多事之秋，林熙的大腦已經被攪成了一團漿糊，裝不下更多東西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蘇月失蹤後報警的不是你？”鄒顏重複着剛纔的問題。。
“我猜她可能只是有急事出去，不小心落下了電話，想等晚上再說。”
“但你剛纔說蘇月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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