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浩渺長歌 >第二章-諸多舊事上心頭
    喫完飯,蘇臨飛幫着稚鳶一同收拾妥當後,這天便再無事了。

    主屋中的方桌功作用極多,除了當飯桌外,平日看書也是在這看,方桌中間擺了一盞油燈,燭火搖曳不定,稚鳶捧着一本儒家雜集看的津津有味,不時搖頭晃腦,好似一個女夫子。

    而蘇臨飛則是盤腿坐在牀上,閉眼冥想,瞧不出是在幹什麼,和書中描寫的江湖俠士調理氣息一般無二,稚鳶則覺得自家少爺這一動不動的,像只大烏龜,而且是那種萬年不動的亙古長龜,只是瞧得次數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夜晚二人相處基本如此,互不打擾,各幹各的。

    蘇臨飛保持靜坐足有一個時辰,睜開眼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清澈明朗。

    之後拿着一本借自稻香鎮書塾的山水志,在稚鳶右邊坐下,過了片刻,蘇臨飛感覺有些看不進書,無聊之下,看着油燈搖曳的燭火,沒由來想起二人相遇時的事。

    遇見稚鳶時,是在兩年前的某天雪夜,大雪紛飛,鎮子裏的道路被積雪覆蓋都能沒到膝蓋,那天蘇臨飛本打算睡了,卻聽見院子裏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開了院門一看,那時的稚鳶就倒在他家門口,身上已經積了一層薄雪,其中一隻手還保持着拍門的動作。

    把蘇臨飛嚇了一大跳,趕忙把它搬進屋中,若非他聽力不錯,等明天起牀再看,非得瞧見一具屍體不成,那他孃的可就晦氣了。

    好在挨凍的時間不算太長,蘇臨飛在牀邊點起了一盞火爐,凍僵的身子很快就緩了過來,只是鼻涕流個不停,閉着眼佔了蘇臨飛的牀和被子就睡着了,弄得蘇臨飛只能在平日堆放雜物的另一張牀上湊合了一夜,好在身子不錯,沒凍出什麼毛病來。

    到了第二天就更嚇人了,蘇臨飛纔剛睜眼就發現昨夜的女孩蹲在他的牀邊盯着他看,蘇臨飛是當場一個臥槽,險些一腳就朝這丫頭踹過去。

    之後發生的事令蘇臨飛覺得這丫頭是不是凍傻了,非說要給他當婢女,第三次將他嚇的不清,開什麼玩笑,自己都偶爾喫不飽飯,哪能再養一張喫飯的嘴。

    蘇臨飛是千般說萬般勸,勸他不要意氣用事,僅僅只是一次救助,換作鎮上其他人,不敢說全部,至少也有十之七八會伸出援手,自己做好事是真沒想過要什麼回報,更何況自己時常都要餓着肚子,就這點家當哪裏配的上有婢女。

    可這丫頭心中道理好似江河般滔滔不絕,一會兒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云云,一會兒又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云云,個個皆是頂天的大道理,說的蘇臨飛真的懷疑這是不是哪家落難的姐,怎麼懂的道理比鎮裏書塾的那位教書先生還要多。

    最終這外鄉來的丫頭是說的蘇臨飛這個書塾都未曾上過的人說無可說,只得暫時收留了她,這一晃快兩年了,雖說沒有當少爺的想法,當她一直以婢女自居,起初一口一個少爺聽得蘇臨飛直感覺腦殼疼,至於她的名字、來歷,蘇臨飛一問三不知,稚鳶這個名字還是他給取得,蘇臨飛只得說服自己把她當成一個落難失憶的姑娘,只是瞧她神采奕奕,哪裏有半點失憶該有的茫然模樣可言。

    閒着無聊,蘇臨飛主動提起了一個話題,“稚鳶你說這些外鄉人到底有啥毛病,大過年的不在家過年,集體跑來咱們這個偏僻破落的鎮。”

    稚鳶將手中書籍翻了一頁,頭也不擡:“那我哪能知道,這些外鄉人都是人傻錢多,少爺你覺得咱們這些窮困人家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白天她出門時瞧見了不少外鄉人,個個衣着鮮麗,像是城裏邊來的富貴人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富,這些外鄉人出手極爲闊綽,就差當街撒幣了。

    蘇臨飛想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倒覺得沒這麼簡單,咱這地方又沒什麼名勝之地,一兩個人或許還能解釋個別人的腦子不同凡響,但一齊來了這麼多人,瞧着還不是一夥人,那感覺就是有所圖謀了。”

    稚鳶聞言,放下書本,稍微多了些興致,“那少爺的想法是?”

    蘇臨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看那些人個個鮮衣怒馬,氣質非凡不似凡間人,肯定是山上的修行中人了,聽說那些山上人不過凡間新年的,至於爲何會來咱們鎮子……”蘇臨飛沉思了會兒繼續道:“難不成這破疙瘩地方還有什麼能吸引山上修士的寶貝出世不成?那我看這羣人的境界想必不會高到哪去了,就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寶貝。”說到最後,蘇臨飛表情已有些嫌棄。

    稚鳶輕輕笑了笑,提醒道:“少爺忘了曾說過的那樁五十年前的大富貴嗎?”

    蘇臨飛一愣,隨即釋懷,“既然五十年前已經有過那樣一場天大鴻運,總不可能再來一次吧?”

    “世事無常,說不定真有可能呢?”

    對此,蘇臨飛一臉誇張表情,玩笑道:“若真是那樣,這稻香鎮怕是要遭天塹咯。”

    稚鳶被蘇臨飛誇張的表情給逗笑了,眼中若有所思。

    說起稻香鎮五十年前那場大富貴,至今仍在老一輩的口中流傳,畢竟他們都是當年的當事人,也是當年稻香鎮能從村重新擴大升格成鎮的關鍵所在,只是每當他們神采飛揚的說起那段往事的最後,語氣就只剩悔恨與惋惜。

    按流傳的說法,是說五十年前,還是稻香村的時候,有一天有村民在自家耕地中做農活時,挖到了一株光華流轉的草藥,抱着僥倖的心理,將那株草帶到郡城去賣,原本那村民只是想換些錢財改善下生活,卻不成想那草藥是一株仙草,在城裏賣出了天價,換到的銀錢至少頂他二十年的收成,還得是年年大豐收那種。

    如此一來整個村子頓時沸騰了,也不顧是否只是概率事件,家家戶戶都舍了自家耕地不要也要搏上一搏,別說還真多有出貨,奇珍異草精巧器具層出不窮,頓時全村人富裕了起來,營生的活計也從農耕換成了掘地,一整年間是將整個稻香村翻了上千次,掘地三十尺,直至挖無可挖,方纔罷休,最終所積累的財富也是極爲驚人。

    那時的稻香村在這龍池郡地界中可謂如日當空,不止是郡內,國內各地商人都來這稻香村做生意,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才逐漸形成了鎮子的雛形,原本的居民也是驟然變成了人上人,一朝春風得意說的就是這種情景。

    蘇臨飛的爺爺那輩就是稻香村原住民,換句話說他祖上也曾闊過,只是那和他沒有半銅錢關係,他爹那會兒家境就已經破落了,是稻香村第二戶落寞的人家,第一戶就是安民巷的張家。

    至於原因嘛,可以說一夜暴富心境難免有些失衡,對於花錢就更是大手大腳了,純粹的暴發戶心態,到處投資自己不曾瞭解的產業,皆是血虧,更是在賭場一擲千金,再多家財也禁不起這樣敗,原本至少能保百年衣食無憂的家產,不過六七年就已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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