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宏怒視着葉舒，咬牙切齒的樣子，是葉舒生平第一次見他這般。
“當初要不是你不知廉恥地爬上了我的牀，我怎麼可能會跟你結婚？！”霍正宏口不擇言地繼續說道，“他看不起小憶的出身，覺得她配不上我的身份。你呢？你又比她好得到哪裏去？”
葉舒呼吸顫顫，眼眶裏的淚，要不是她強忍着，就要奪眶而出了。
陳年往事被霍正宏那麼口無遮攔地說出來，老爺子還在這裏也就算了，自己的兒子也還在這裏。
她的臉面和自尊……都被霍正宏給狠狠地踩到了腳下，一點也不留情地碾磨。
所以，她不能哭。她哭了，他只會更開心和解氣。
可是，眼淚越來越多，滿得她快要看不清霍正宏的臉了。心裏……也只剩下鈍鈍的痛。
而霍正宏看着雖坐着卻顫抖個不停、身子搖搖欲墜的葉舒，心裏確實是覺得解恨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因爲，他根本就控制不了。
一想着齊軒那絕望到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樣子，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維和言語，只想將自己的不快和憤怒以及對齊軒的愧疚，通通發泄出來——
“你不是豪門千金嗎？可你做的是什麼事？不知廉恥！毫無道德底線！哪個豪門千金會做出像你那種事？小憶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即便她的出身不好，起碼她是靠自己的努力。你呢？你只會強取豪奪！在我看來，你不知道比小憶低賤了多少倍！”
“混賬！”
“霍正宏！”
兩道男聲，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聲。
前面那一道，是霍老爺子說的。後面那一句，出自霍紹庭的口。
霍紹庭掐着手中的菸頭，目光陰狠地警告道：“如果你還要繼續說這種話，我……不會對你客氣！”
“哈！”霍正宏怔忡之後便啞然失笑起來，他指着霍紹庭的鼻子，話卻是對葉舒說的，“葉舒，你看看你的好兒子！他就是這麼給他老子說話的？！他難道就比齊軒好嗎？上樑不正下樑歪！說的就是你葉舒！”
霍紹庭忍無可忍，將手中只抽了一半的煙狠狠摜摔在地上，便作勢要起身去收拾霍正宏。
就在這時，一道纖瘦的身影卻是比他都還要快上一步。
霍紹庭只覺得眼前一花，母親就從自己身邊快速往霍正宏那邊衝了過去。
“霍正宏！你這個混蛋！”葉舒衝到霍正宏面前，像個瘋子似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目眥欲裂地瞪着他，“你怎麼不去死！”
霍正宏對上葉舒的眼睛，被葉舒那絕望又充滿了怒火的眼神所震懾住。
他怔在原地，直到脖子上傳來大痛，他才收回了視線。
“葉舒！你瘋了！”霍正宏咬牙切齒地吼。
葉舒怒極反笑，“對！我就是瘋了！在我瘋之前，我要你死！”
霍老爺子握着拳頭在扶手上捶了一下，一臉的沉痛。
方管家本想要上前阻止，霍老爺子卻擡起手阻止了他。
今天，正宏說的話確實是傷人了。葉舒要是不出口氣，她心裏怎麼能舒坦？
葉舒到底只是一個女人，她就算雙手並用，卻還是覺得力氣不夠大。這……離她想要掐死霍正宏的程度還遠得很。
她看着霍正宏那張黑沉的臉，還有那張從來不會對她說甜言蜜語、剛剛還對她說了那麼過分的話的嘴，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更加兇狠。
她忽然狠狠地用額頭在霍正宏的額頭上一撞，“咚”一聲，霍正宏咬牙忍着沒有吭聲。
葉舒卻是麻木的，還覺得這樣仍然不夠，她的頭猛然低垂了下去，張開口便咬上了霍正宏的脖子。
“啊——”
脖子上的大痛襲來，讓霍正宏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難以忍受的痛呼聲。
然而，葉舒都還沒有鬆口的意思。
“你這個瘋子！”霍正宏怒罵了一聲，然後便不管不顧地重重推了葉舒一把。
這一下，他是用了大力氣。
葉舒被推得連連後退，霍紹庭心上一驚，急忙起身想要去扶她一把。
然而，因爲距離有點遠，他到底還是慢了兩步。
葉舒平衡不了自己的身體，她條件反射性地揮着手想要抓住點兒什麼東西，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在後退的過程中，因爲慣性使然，她在倒下去的時候，腦袋重重地磕到了茶几角，手臂也重重地磕到了地面。
“咚——”
“咔嚓——”
“葉舒？”霍老爺子驚了。
方管家本來也是想要去拉葉舒一把的，他的速度不快，手還伸在半空中，葉舒就倒了下去。
“媽？！”霍紹庭沉聲喚了一聲，眸色幾變。
他邁步快步走到葉舒身邊，本來想要拉起母親的，卻在看到茶几角上蜿蜒而出的血時，他整個人都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似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一時連該有的反應都沒有了，只瞪着眼看着她。
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後，霍正宏也被屋子裏的人的喊聲給喊得有了幾絲理智。
他雙目大瞪，盯着葉舒的臉看了看，然後又茫然無措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身上也顫得厲害，連他的心都是顫抖的。
怎麼……就這樣了呢？他……沒有想要把她怎麼樣的……
葉舒撞到頭的那一剎那，她其實是感覺不到疼的，只是覺得腦子被磕得有些暈。但即便是暈眩的狀態，她也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因爲，霍正宏還真的下手去推了她……
幾秒鐘之後，痛意慢慢襲來，又一點點加劇。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想要動一動的，可她使不出力氣。她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自己頭上緩緩流出，黏糊糊的，還帶着濃重的腥味兒。
流血了嗎？她越來越覺得想睡……
她慢慢地勾起了脣角，覺得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真的閉上了眼睛。
霍正宏呼吸一滯，“葉……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