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部的傷口做了縫合處理，因爲傷口不算小，所以做手術的時候給她剃了頭髮。她的手觸到地上的時候，骨折了，左手的手肘處還打着石膏。
此時，她戴着呼吸器，臉色很是蒼白，看上去沒有什麼生氣。
葉舒現在是搶救了過來，但病房裏的氣氛還是很凝重。因爲霍紹庭的極力阻止，霍正宏並沒有進來。
方管家面帶微笑，“紹庭，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剛剛醫生也說了，夫人只是失血過多，並沒有什麼後遺症，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只要好好將養着，會很快痊癒的。”
霍紹庭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算是迴應。
霍老爺子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紹庭，還是讓他進來吧。”
“不行！”霍紹庭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霍老爺子說道：“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總還是要給他一個機會不是嗎？不管怎麼說，葉舒的心裏是有他的。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要是正宏心中沒有一丁點你母親的分量，他今天又如何會過來？”
“……”霍紹庭只垂眸看着昏睡在牀上的葉舒，沒有說什麼。
“我知道你心疼葉舒，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但話說回來，葉舒和正宏之間的事情，那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你這個當兒子的，你可以管，但不能管得太多。就算葉舒要怪正宏，那也是該她來說的。”
“……爺爺。”
霍老爺子頷首，“你說。”
“您覺得，他就算來看了我媽，又能起什麼作用？”
霍老爺子嘆了口氣，“正宏心有愧疚，你母親……興許在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見到的人就是正宏呢？你應該能知曉你母親的心意的。我爲什麼這麼多年沒有告訴葉舒、將那件事守口如瓶，我到底是爲了什麼？”
霍紹庭閉了閉眼，“爺爺，你也應該累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霍老爺子頓了頓，之後也只是嘆息着搖了搖頭。照紹庭這意思，他還是不肯讓正宏進來。
看一眼葉舒，霍老爺子說道：“也罷！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吧。”說完，霍老爺子便柱着柺杖出去，方管家跟在他的身後。
走到門口的時候，霍老爺子轉頭看向一旁的盛希安，“希安，來送送爺爺？”
盛希安看了一眼霍紹庭，見他沒有什麼表示，她衝着霍老爺子笑了一下，“好。”
出得門去，就見霍正宏靠在葉舒病房外的牆壁上。聽到動靜，他急忙迎了上來，“爸，紹庭他……願意讓我進去了嗎？”
霍老爺子重重一哼，“沒有！”
“……”霍正宏苦笑了一下，“沒關係，我……就在這裏守着也是一樣的。”
盛希安心裏有些動容，但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霍老爺子說道：“隨便你！希安，我們走。”
***
安和住院樓前面的花園裏，霍老爺子和盛希安坐在長廊裏的排椅上，方管家站在稍遠處。
盛希安愣住了，因爲她在跟着霍爺爺下樓再走到這裏，她其實也想過老爺子是有話要給她說，但她從沒想過他會說這件事。
“怎麼，不好回答嗎？”看盛希安遲遲沒有回答，霍老爺子勉強地笑了一下，“還是說，你心裏是覺得爺爺做得過分的？”
盛希安想了想，“這……應該要看站在什麼角度吧。您之前在老宅的時候就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站在您的角度想，您確實是該生氣的。可是……要是站在伯……爸的和陸齊軒的角度，可能……多少有一點。”
霍老爺子輕輕地點了點頭，“你這孩子，我還以爲你會幫着爺爺說話呢。結果……爺爺白疼你了。”
盛希安訕訕一笑，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爺爺……”
霍老爺子擺擺手，“哎！其實，你的回答，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嘆息了一聲，“我，有我的考量。”
盛希安沒有吭聲，只聽着霍老爺子繼續往下說。
“當年，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正宏有個孩子的。但那個時候，正宏已經和葉舒結婚了，孩子都生了。要說我看中門第家世，我其實並不那麼看重，但起碼要對方身家清白。這也是我當年爲什麼反對正宏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原因。”
“後來，我想要給他們母子一筆錢，讓他們離開。那時候，我對正宏還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他想和葉舒離婚、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葉舒……其實也是個無辜的女人，這些年來，她也沒有過什麼過錯。當時，你說我該怎麼選？遂了正宏的意，葉舒怎麼辦？葉舒的孩子怎麼辦？不遂正宏的意……”
霍老爺子揉了揉眉心，“那個女人，反正也沒有誰知道不是？我給她一筆錢，她也能和孩子好好地生活。這樣的話，其實皆大歡喜。”
“正宏自然不肯，我只有去找那個女人。結果……出了那種事。”霍老爺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些年來，我不是不愧疚的。”
“我後來也找過那孩子，知道他在孤兒院。他到底也流着我們霍家的血，孤兒院那種地方，只能說可以有喫有住，別的就不行了。再到後來，他出了國。”
“幾年後，我又見到了他，他看我的眼神……”霍老爺子失笑，“他是該恨我的，我認。但是，我們家既然維持了那麼久的安寧平靜，我也不允許別人來破壞。所以，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提防着他。”
“哎！果不其然，他真的有了動作。”
說到這裏，老爺子撐在柺杖上的雙手，微微使力。盛希安看向霍老爺子的臉，他的神色不似以往的平和與從容，添了許多的滄桑和嘆息。
“要真正說起來，他也是我的孫子。但捫心自問，他在我心中，是比不了紹庭的。畢竟，紹庭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當那次你問了我當年的事之後，我不用多想，就知道了大概。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