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蝦入江湖 >第六章 卯時偷馬
    近幾天來,這離落纓都沒正常填飽過一次肚子,就別說洗澡這種奢侈的事了。今天單是喝那小店大叔送的水就熬過去了。儘管也注意到水袋裏的水快完了,卻也佔領不了在他心中的頭等要事的位置,餓就隨他餓着,專注幹好今晚‘借馬’這事兒纔是首要的。但是……沒過多久,倔強的性子抵不過老實的身體,才忍了一會就忍不住了,實在是餓的厲害,頂不下去就出來,躲着那酒館走到聞吉村裏討了點喫的。後又回到林子裏,熬到夜晚。

    白天還暖和些,晚上只能強行忍耐住身子,感受着由去年冬天殘存至今年初春的凜冽冷意、那種侵襲透骨的寒冷,讓他着實難受。幸好他自幼練習了靜身打坐,擺起身子來,一如坐着的雕像,繼而動氣海以暖身,不過效果微弱,還不如抱團取暖。這個氣海打坐的習慣從他五歲開始就有了(開個小掛哈),是拜他父親離戈威逼利誘使所賜,幾個月的功夫便讓他養成了這個習慣,這絕對是個大好習慣。就猶如‘贏在起跑線’上一樣。

    過得一個時辰,離落纓看馬棚那邊掛着的五六個亮紅燈籠,頓時就靜不下心了,打坐也不管用。爲那將要偷馬的事上心,令他每呼吸一口氣,就愈加的躁動難安。卯時即將到來的時刻,他那疲勞的身體立馬就灌滿了精氣神。隨後起身悄悄走出林子,在要接近馬棚時,他就低頭縮腰,一步一顧盼的注意着四周的動靜!種種做賊的心虛的情狀,在他身上有了極佳的體現。

    接近柵欄,躡手躡腳的開了圍住馬棚的木柵欄門,跨腳進去,又轉着頭左顧右看,確定情況良好,便直接貓去馬棚,到一頭健碩的赤馬那裏,略微觀察一番,竟見馬匹的脖子上掛着個拳頭大的牛鈴鐺!

    “真命大!沒有驚到馬兒!”離落纓在心裏暗呼大幸,“這是他們防盜的麼?”隨即從腰裏抄出小匕首,抓穩鈴心割斷鈴繩,看他那雙賊手,一直在猛發着抖!接下來割斷繮繩,可驚得這匹馬兒‘噗嗤’出一聲,嚇得他心呼“糟糕!”身心都軟了,立刻就蹲到食槽下!

    須臾,從食槽底下探出黑頭,死死盯着酒館後面的小屋子門。熬了一會,沒人出來,又暗呼大幸。三下五除二快速起來,拽上還剩一半的繮繩,牽着馬向還沒關起來的木框門走去,同時小聲請求馬匹道:“好馬兒,千萬別叫出聲!”慌張得很。每動一步,身子的神經就緊繃上一個程度,每一步都是那麼揪心、難熬。在他看來,這一小段的賊路,好像有千年那麼久。

    終於過了木框門,直到大道上時,都非常順利。雖是到了黃土大道上,可仍不敢騎,怕馬蹄聲驚動酒館裏的人。愣是牽着馬兒走了近半里路纔敢騎着跑!往哪去?當然是北去戎州落星鎮,對那人生地不熟的,早去可以多多瞭解環境。

    馬是偷到來騎了,可是他都沒騎過幾次馬,馬術很差勁,邊跑還邊怕着摔下馬去,所以騎的並不飛快。正到一個陡峭山路的分岔路口處!兩條都是偏向東北,不知道哪一條纔是對的,因天色還太早,沒個路人能問路,可又急着逃,不可能停留在這顯眼的路邊等個人去問。便心道:“都是北邊!應該哪條都不會錯!”當即下了決定,從左手邊的分岔路去!可急跑了小半個時辰,又出現分岔路,還一來就是仨!這下懵逼了,不識路的亂跑,要死人的。可他哪條都不選,徑直往前去。

    這回終見着一個路人了,‘這命還算好’他心底接近失望的道。趕忙湊近禮問,卻得知這人還從未出過一次遠門,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知道大概的方向,指給了離落纓,後各自道別去了。又跑了半個時辰,但是,正因爲跑對了路,竟給身後死命追奔而來的兩個騎馬人喝道:“前面跑着赤馬的兄弟,且慢一步!有要事相問!”“如與你無關,便也不爲難你!”兩人就在二十餘丈後。

    離落纓被叫的心底大驚,身子一抖險的掉下馬去,剎那間就畏怯着心道:“是人是鬼,怎麼追上的……抄近路的罷?!跑了這麼遠還追到了,真他媽見鬼!”這會兒,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停馬,倒是更加兇猛的揚鞭策馬,跑的更狠了!但馬術差成了扼制這匹馬跑出最快速度的障礙。

    “看他反應的樣子,應該是他沒錯!”那後頭的一個追徒確定道。

    “好!!只有我們偷別人的份兒!還偷到我們這兒來,膽子不是一般的大!駕!!”

    就見那兩人抄來別在馬背上的三尺白刀,疾步追趕!須臾追到那一步一後看的離落纓身後,“去死罷!!”一追徒立時提刀橫向一劈,卻猛見他棄馬跳開,真是命都不要了,但也總比被一刀砍到的強!離落纓一下重重的摔到有石子的土路上,連着滾了好些圈兒,直至路邊的草堆才把他攔住!這一摔着實之狠,磕破了肩部、背部的衣物,直至皮肉見血!這下,一時緩不過氣兒,動也動不了多少力氣,一副任人擺佈的狀態。

    “還真敢跳,不摔死你!”那兩人旋即抓過離落纓的那頭棄馬的繮繩,勒馬急停,下地觀察一番後道:“老哥!確是我們在落星鎮弄來的那批馬中的一匹!”

    “膽肥啊!做掉他!”那老哥狠毒道。這兩人能追上離落纓,是他們十餘人分多路去追的,但主要的方向還是北邊,因爲往南邊的路上沒見到新的馬蹄印。

    “大哥……別……不要殺我,我……認識你們的伍弄領主……大哥,有話好好說……”離落纓恐懼發抖道。

    “我當然知道你認識他!還知道你跟你那兩個兄弟的事!哈哈,當真是巧啊!跟着我們那伍領主不好麼,偏要裝什麼清高正氣,不願同流合污!最後弄得跟兄弟決裂,現在,相當後悔罷!”

    這離落纓只聽了第一句就險的把‘你們就是伍弄派到那倪梁手下的兩個人罷’這句話說出來,心裏忽警戒的一轉念,這樣定會害了胡楓、趙滿勇。由此想起胡楓給他留下的血書還藏在腰帶上,非常懊悔沒扔掉這快血布……這下麻煩大了!

    “三十兩!沒想到你一個無名小子就要比得上一匹馬的價錢了!阿明,把他的包袱拿過來,搜出所有衣物,編成繩子,綁着拖回去換銀子兒!哈哈,可有錢到鎮裏好好爽一回了!”

    “行!要不要搜一搜他身上,保不準有幾個值錢兒的東西……”

    “要搜你搜,一身酸臭,衣服破爛的像個乞丐,我懶的去碰他!有也頂不了幾個銅子兒……哎!算,別去搜這種傢伙,丟人!”

    “老哥說的是,不搜了!”這阿明小弟就不費力氣的去拽來離落纓的包袱,粗暴打開來看,那小弟失望道道:“老哥,真給你說準了,一雙草鞋,一些藥草,兩條粗布衣,幾個硬饅頭……就這些垃圾,真你媽寒酸!”說着都把這離落纓的衣物鼓搗出來,撕成長布塊相互編織作布繩,再粗暴的綁住他雙手、雙腳,最後,另一繩頭綁在馬鞍之上,完了,那老哥、阿明上馬並牽着被離落纓偷走的那一匹馬,再回頭蔑視一笑,‘駕!’兩人一齊喊聲,馬匹即下跑動,無情拖着蜷縮的離落纓那副殘軀使勁摩擦土地!雙臂被布繩拉得直直的,像一個犯人正被行刑。腹部貼着土沙,被磨得熱辣熱辣的痛,幸好衣服厚了一點,還沒磨破多少皮肉。這面身撐不住了,就翻過背面繼續被拖行,但無論如何,情況都令他感覺絕望!

    這過程他也想反抗,也想說點怒語,可是除了能捱打外,都沒什麼幫用,倒不如省些力氣,用在方纔那兩人在上馬時不注意到自己從小腿褲那摸出來的小匕首做點事情!被殘暴拖行了數十來丈,他身體就快承受不住了!若再拖個數十丈,必然被拖暈過去,其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趁現在虛弱的腦袋還有清楚的意識在,得快點自救!就見他在被拖行之中,雙手摩擦扭動,緩緩擠出藏在雙掌間的小匕首到手腕處,再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割動布繩。高度的精神集中之下,竟感覺不到被土地摩擦的發熱疼痛了!

    須臾,那老哥突然感覺到什麼的一輕,猛轉回頭看,布繩斷了!心罵道‘這小子怎麼弄斷繩子的?’立急剎住繮繩,把馬頭拉得向天仰起,停住。這一套動作下來,那離落纓已從山路上滾下數十丈的山下去了!

    長陽會兩人匆急下馬來,腿腳生風一般急忙到滾點一看,只見斜坡下面的荊棘利刺都被離落纓滾衝而開了!料此情況,他的身體定然少不了皮開肉綻!透過林草看下去,正見他在斜斜的山坡上半死不活的趴着。但,不過片刻時候,又瞄見他動了起來!四肢撐起殘軀往山下一點點的爬行。竟然沒有滾暈過去,生命力異常頑強!那阿明問:“下不下去抓上來?”這可是到手的鴨子飛了啊!

    “行,你給我開路!快!”那老哥沒好氣道。

    “我開……這滿山的荊棘……看他摔成那樣,肯定活不了了,更別說還有山中的野獸毒蛇……而且,我們也找回了馬匹,他不值得……只是……”這手下支吾道。

    “只是那三十兩就這麼沒了!到手的香餑餑跑了!!可恨不識這裏的山路……回去罷!”因爲是‘新來’此地的,只能氣急敗壞的迴向聞吉村,這回去的路還是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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