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蝦入江湖 >第七章 死不了
    離落纓這一陣不要命的滾下山竟也沒有弄丟那小匕首,一直握着!現在,他身上可以說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了。特別是臉上,整張都花了,傷口冒出的鮮血流滿臉龎,掩蓋住了虛弱的神情。山中本就蚊蟲多,加上這些血腥味,反而引來了更多的蚊蟲蜂擁在他的身上,咬得又痛又癢,異常難受。更別說身邊那些密佈在山林裏的荊棘草刺,不堪的身體承受這一些些痛楚難受,已令他發燥的腦袋接近崩潰了。但也強行忍着,警告自己不能放棄。隨後,他嘗試着往下爬了一小段距離,待身體緩了些勁,才勉強站起來蹣跚行走。

    心想:“天還沒黑,他們會不會在路邊一直等着我爬上去,不行……下山的話,他們不是這裏的人,不認識下去的山路……水……”衰弱的他知道自己急切需要一口水來喝,就是不知道山腳有沒有人住着,便從山上往下看,入眼皆是植被,沒看到什麼房子。儘管如此,都不可能留在山裏。他就用狠毒的心逼迫自己扒過腳下的荊棘刺羣往山下去,如此一來,難免不新增加劃傷的傷口。

    就快要捱到山腳下時,意志力已經用到了最極限,腦袋昏昏的發矇,轉眼,‘噗嚓’頓然倒下。他走不了,就改用爬行!許久,還真給他爬到了山腳外的一條路邊!可卻好歹不歹,偏偏暈在了要靠近路邊的草叢下,就是好心人路過也看不見他。

    此後,足足暈了半個天時,這會已經臨近傍晚。忽見他身子一顫,又活過來了。潛意識裏強烈求生的慾望令他在慢慢的醒來!恢復了知覺後,首先感到一身的劇痛、刺痛、辣痛、還有癢,各種痛集於一身。沒死,這是最慶幸的了,幸好沒有大的傷口,否則,在這段暈倒的時間裏,怕是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爬到了路邊時,天色又暗了一些。這個點,人家都在家裏喫晚飯,想着好心人來搭救的奢求是不可能實現了。在順着東西走向的彎曲路上半爬半走的耗了兩里路後,忽幾個星點映入眼簾,有救了!那是不遠處的居民所點的燭火,這下可算是看到了希望,見那星星燭火猶如見到了救命仙光,壓制不下衝動,急忙忙的趔趄跑去!

    到那村子時,天也黑了。正到一戶人家的門前,起手“嘟、嘟、嘟”敲了三下門。片刻後,裏頭的人家開門一看,嚯!嚇得心都空了,下意識裏倒吸了口冷氣,又本能的退後幾步:哪來的妖怪!這是個大姐,怕也是自然。見離落纓的這個樣子,臉上幹了的血漬粘着枝葉碎末,身上的破衣服掛着草草刺刺,太狼狽了。又是在這個半陰不黑的時候出現,像極了個鬼。

    “這位大姐……對不住,嚇着你了……別害怕,我不是惡人……”離落纓微弱又斷續的口氣忙道歉。

    “原來是一個人,可嚇死我了!你要做什麼,可別進來啊!”大姐抗拒道,竟也不因爲害怕而關門。

    “我不進去……就勞您一下,您能給我幾口水喝嗎……我快撐不住了……”他苦苦哀求道。

    “你等着!”大姐一下關門走回。少時開門,卻是一個大哥握着木棍走了出來,幸好這大哥不衝動,沒打下去!因爲對離落纓有提防心,又詢問了他一遍,才進去打桶水出來。

    “你倒着水洗,不要把手伸進桶裏。洗乾淨就快些走!”那大哥很不歡迎道。離落纓點點頭先喝幾口水,再將身上的刺拔出來,衣服破了,乾脆就撕塊下來,倒點水上去,扭得半乾,把臉,脖子,身子擦淨,剩下的水衝了一下頭,人才有點精神,但是,臉色蒼白的很是可怕。

    想再求這大哥施捨一點飯菜,大哥回答的倒也直接,沒有了。有也不給,貧苦的人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纔有一頓飯。不會輕易施捨出去。離落纓不會自討沒趣,還是要謝謝人家給了桶水。乞求了多家,終於有剩飯剩菜的了給他吃了。

    人生地不熟的,包袱被搶走,身上一個子沒有,晚上可是非常的難熬。初春的冷依舊不客氣的照顧着他。這會沒地方睡,只能到一茅草牆下,蜷縮起來抱作一團……沒事就想着想着,想起了遠在桂州文安村的家,那個溫暖美好的港灣……因爲不識路,就靠腳力行走回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而若是有馬就好多了,可由馬匹又聯想到今日之事,居然沒被長陽會的弄死,暗中慶幸命大,一番胡思亂想起來……幸好,那一身的疲累使他很快就昏睡過去了。乍一看看這番情狀,可憐悽苦之極。

    次日從渾身難受中醒來,竟有張被子蓋着自己。儘管已經破爛不堪又單薄,卻也是令他感到蒙受了溫情。如果知道是誰蓋的,得要好好感謝一下。準備動動身體,哪知全身都疼,最是摔馬那一下,整個右肩、背後都腫的發痛。

    “這個身板,今天怕是要餓肚子了……”他自嘲着,此時心裏那個愁啊,沒有比絕望更適合他的詞了。微微活動了手腳熱身,後扶着房牆慢慢起來。每走動一步,都猶如小草被風吹般搖搖晃晃。這會兒,有幾個調皮孩子過去逗他,膽子大的,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腿就跑開,玩的開心。

    離落纓也不動怒,反而笑道:“你們幾個,多碰幾下也沒事,我是好人,而且還是個好哥哥。不騙人,要是我撒謊就是小狗狗。但是,你們碰碰我可以,不許捉弄我,我有病在身上……你們不會欺負一個好心的病人哥哥罷……”

    幾個膽大的孩子就和有孩子氣的他聊了起來……漸漸的,拉近了和孩子們的距離,真是有幾個敢上來碰碰他,有的跑,有的不跑。這離落纓再哄幾句:“你們看,他們已經抓住我的手了,我已經不能動了。好,抓住我的人,哥哥我要給他們一些獎勵。你們去找幾根小木頭來,我做一點東西送給你們,這麼大就好了。”用手比劃木頭的大小。

    幾個孩子高興着,紛紛去找木頭。回來時,都圍到他身邊,看他拿着小匕首粗糙的雕刻着各種玩意。不一會,就跟這一羣孩子攪和起來了,家人來攔都沒用,處的熟了,孩子們天真的問題一下衝口而出:大哥哥,你家在哪裏?你爹孃呢?你來這裏幹什麼?爲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裏?好可憐。你爲什麼生病了?你的臉怎麼會那麼慘?……多虧了這些孩子,讓村裏人對他漸漸有了信任。就此在村裏養了近十天的傷,也趁着這機會,向村裏有點見識的人瞭解了長陽會的事情。

    長陽會的手段主要是暗器與毒。善於使用暗器的人,要麼是有奇法,出手於不意之間;要麼是勁道兇凌,若是拿強弩來對比,仍比之強上數倍。但有這些能耐的人,都在分堂主之上。其他的長陽會人徒還是拿尋常兵刃比較靠譜一點,還有就是使毒了。不過容易死人把事情搞大,就較少用。

    至於職權,領主就不用說了,幾乎無權可使。但除那個典型的奸徒伍弄之外,畢竟他跟瀘州州主費清書有親戚關係,所以才能帶那麼多手下去搞馬鏢頭。長陽會的職位,由領主往上一臺階是鎮主,分堂主,再到州主以及副會長、會長。長陽會的勢力範圍很大,總共有八個州的範圍,較爲集中。這八個州分別爲曲州、戎州、瀘州、渝州、遂州、合州、涪州、黔州,且都處於羣山峻嶺之中,名副其實的佔山爲王。

    戎州,以南百里全是他們的地盤,以北的勢力範圍的話,就假定渝州爲中心,向方圓輻射百里的範圍之內。黔州例外,這是長陽會的老窩。

    戎州(這是離落纓所在的州)、曲州的長陽會勢力,都歸州主倪承管制。瀘州費清書、涪州申淳、合州郝喬、渝州暴源、遂州計大地。

    他大難不死,最該感恩的是這村裏對他好的人。在身子完全恢復之後,便向衆鄉親好話辭別,帶上乾糧,一把新造好的木弓、十多支木尖箭矢、幾個火摺子、幾塊沾了桐油的布,以及村裏人送他的一條老舊的灰袍子,離開小村。

    人們問他去向哪裏,他說四處去闖一闖。這一說又讓村裏的好心人擔憂了,剛到這裏的模樣不就是‘闖’惹的禍難麼,人人都勸着他安份點,順順利利回家去,好好幹活纔是實在的。別闖什麼闖的,到頭來把自己害死掉。而命一旦沒了,那所有你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認知、憧憬、不捨與愛,都將徹底抹滅,完完全全與你無關。簡單一句話,死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離落纓他知道這些話不是唬他的,但仍是決定要一條道兒走到黑。偏執是有很大可能會害了他,但也有可能成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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