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少女狐狸與魚 >三十六袖阮小七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樹上的鳥兒清泠泠的歌唱春天,對於聖醫族而言,這是一個美好而尋常的早晨,族人們開始一天的忙碌,採藥,曬乾,研磨,碾成丸子。長老們和醫女都去外出行醫,漢子們推着草藥到集市上擺攤。

    聖醫族是一個古老而與世隔絕的民族,他們奉行的女尊男卑的制度,家中長女自誕生起早晚有一天會成爲家裏當家做主之人,而男孩自七歲起就要交由長老院撫養,長老院侍奉醫仙,那是上古大陸一個神祕的人物,亦男亦陽兩全。男孩長成至十六歲可隨意離開長老院,“嫁與”某位醫女,或者留着院內,成爲醫侍,但無論哪種選擇,都與本家再無關係。

    聖醫族族長是一名七旬老嫗,腰纏五指青藤腰帶,青藤自帶藥香,可驅百邪,是族長信物,各個家族之中的族長腰纏四指青藤腰帶,往往都是本家之中最年長之人,已成婚的婦人腰纏三指,少女二指,而剛出生的嬰兒也有一枝一指寬的青藤項圈,項圈上有兩顆嫩芽,一直陪伴他們到七歲。

    少年此時彷彿做了一個夢,夢裏有陽光不停地炙烤,烤的他肌膚龜裂,痛癢難耐,此時有一陣清風拂過,身上瞬間清涼了許多,少年想要呼喊,但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他很絕望,跪倒在滿地黃沙之中,只覺得地上的黃沙似乎沒有那麼炙熱,軟綿綿的,給人一種沙粒中滿是清水的感覺,少年不停的揉撫着黃沙,卻見遠處吹來一陣龍捲風,將他整個人捲起在半空中,不停翻轉,翻轉。

    就這樣,少年身體在重新換藥之後被包紮的嚴嚴實實,雙手還在撫摸着某位少女的大腿根部,從迷迷糊糊中醒來,嘴角還掛着長長的一條哈喇子。

    少年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面前坐着一個少女,少女的臉似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眉眼緊皺,呼吸急促,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頭上有一對沉甸甸的果子壓着,雙手還在那座綿軟的沙灘上,少年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但還未等他反應,便被重重的摔在牀上,後背又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少女怒罵了一句“登徒子!”

    少年自被少女救起後已經昏迷了七天,少女每天都要幫他換一次藥,重新包紮。給男人上藥對於少女來說並不陌生,自從她懂事開始就跟着母親學習醫術,但她從未讓男人如此接近自己的身體,可面前之人不同,他已經失去了意識,身體沉的像一頭死豬,藉助腿部和腰部的力量可以幫她輕鬆的翻身,但她沒想到,少年竟在此時醒了。又是如此不雅的癡相。

    這不過是常人的一些正常反應,就如少年反應過來之後的“哎呦”一聲尖叫一樣,重新接好的骨頭彷彿又斷了幾根,那種感覺叫疼。

    少女退到了房門口,用着不安的語氣問道:“你沒事吧”

    可以肯定的說,如果此時少年哪怕投過去一個兇狠或者貪婪的眼神,少女都會毫不猶豫的奪門而出。

    此時少年看着小姑娘,就彷彿是在看一隻偷喫松子的小松鼠,呆萌的大眼睛時不時警惕着四周,又像是一隻傻狍子,被獵人射一箭逃走之後還要回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少年似乎是在存心逗弄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說了一句“朕無恙,退下吧”。

    少女居然哦了一聲,然後就走了。

    少年感覺很奇怪,自己彷彿真的是帝王一般,但他不知道,那名少女本身就是選來照顧皇上了,她是聖醫族的聖女,腰纏六指花蘿藤,只是,帝王已經成爲了一個象徵,她也成爲了一個象徵,一件替代品。

    少年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沉穩,不苟言笑。但是自從游魚具象化以後,尤其是隨着一人一劍心意相通,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輕佻”了。游魚,自然是歡快,輕佻,記性差,就像上次它做了替死鬼,不久之後便忘記了,因爲他是一把劍,主人不死它又怎麼可能死呢?哪怕有微小的損傷,少年本身就是出衆的鑄劍師,又怎麼難得住她。魚類的記憶只有七秒鐘,對於它而言,只需要一秒鐘就可以忘記自己想忘記的事情,永遠歡快,永遠向前。

    少年鑄劍八年,一直隱忍,似乎他所有的那些小孩子該有的情緒都被貯藏在了劍裏,此時由受到了劍的反哺,可謂天道有輪迴。

    第二天少年起的很早,他打了一盆清水,胡亂抹了把臉,隨便漱了漱口,他本想好好的清潔一番,但是手臂微動後傳來了刺骨的疼痛,他的腿沒有受什麼傷,但是雙臂卻從腕骨到肩膀齊齊的碎了,雖說聖醫族妙手回春,但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讓他行動自如。

    就在此時,少女來了,跟昨天一樣的時間,手裏拿着一裹紗布。

    別亂動,少女很開門劍山,少年也沒解釋什麼。

    你自己把紗布拆了。這是少女的第二句話。少年沒有動,因爲他聽了第一句話,別亂動。

    少女很是懊惱,去幫少年拆紗布,雖說心裏不樂意,但是手上的動作非常輕柔,彷彿在撫摸一塊美玉,生怕掉在地上,少年很享受這種感覺。

    之後,少女說:“過來”

    少年側頭表示不解。然後他看到一個巴掌大小的青澀果子從少女腰後露出腦袋,頭上有兩條“天線,上半部長了兩個綠豆大的小眼睛。

    它有點怕生,少女解釋道。

    只見少女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果子”的腹部劃了一道小口子,碧綠色的藥汁從口子中緩緩流出,少女用早已準備好的玻璃瓶接住那些流下來的藥汁,最後隨手一抹,傷口便不見了,“果子”開心的圍着少女打轉。

    少年好奇的看着那顆小果子,少女一邊將碧綠的藥汁在少年後背均勻的按壓,一遍解釋道:這種小東西叫碧根草,我給他起名叫吱吱,因爲它只會發出吱吱的叫聲,是一種精魅,它們的汁液對外傷有奇效。

    那,我喝的那些藥是不是也是這種精魅?少年隨口一問。

    此話一出,那株碧根草全身由青變灰,瞬間藏到了少女的腰間荷包裏。

    少年看着很有趣,少女卻有些不高興。

    你們這些外人就想着捉精魅喫,看到成精的藥草就往嘴裏塞,殊不知,這些精魅各有藥效,並不是隨意喫掉就對自己有益,正如這碧根草,液汁能治外傷,但是若是受到驚嚇,就像剛纔那樣,汁液不再是綠色,反而是灰色,是一種劇毒的毒藥,還有那苦無子,它的種子是很好的補藥,但是直接服用種子會在它肚子裏爛掉,一點用都沒有!況且,這些精魅成型往往需要百年,在這其中被採摘,被踩死,被野獸喫掉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其實都很願意與人爲善,你所需要的東西他們都會無條件給你,因爲這些東西對於他們來說,是毒或者說負擔。

    少年有點不太明白。這些草藥怎麼會產生對自己有害的東西

    少女說,就像是你昏睡七天不如廁。

    少年此時纔想起來,自己七天都沒有過排泄了,不覺肚中一陣翻江倒海。

    廁所在後面,少女掩面偷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久,廁所裏傳來轟鳴聲,還有一陣奇臭,少年拿一張廁紙堵住鼻孔,但想着自己這些天身上塗的,嘴裏喫的竟是那些草藥的糞便,便是一陣不停的乾嘔。。。。。。

    不久之後,少年從後面走了出來,覺得神清氣爽,疼痛都減少了許多,如果他去仔細看看他的排泄物,裏面都是身體裏的瘀血和一些碎骨,以及殘破的組織。

    少年回到院裏,少女正坐在一條石凳上,他的肩頭,腿上,身前都有一個個小小的精魅,這其中包括那支碧根草,此時它對少年的恐懼減少了幾分,顯然是少女對它說了什麼,它們之種有一種天生親近的蜻蜓精魅,不停的圍着少年打轉,不敢靠的太近,不停的打量着這個陌生人。

    少年在石凳另一側坐下,說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我叫秦游魚”

    阮宮闈,少女回答,她回答的很平靜,但沒想到少年也這麼平靜。

    你不知道我?少女奇怪的問道。

    我應該知道麼?少年不解的回答。

    少女沒說什麼,直接走了。

    少年很納悶,女人心,海底針。

    少女確實有生氣的理由,阮宮闈,這是她師傅給他取的,她一生註定跟師傅一樣,走入宮闈,她是聖

    醫族的聖女,同時,她也是三十六袖劍的傳人,百花榜排名第七,三十六袖阮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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