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弱龍強虎 >第七十八章 上人上門
    段思良走後,段思平焚香一爐,默默禱祝:“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弟子當日叫人冒充菩薩,實屬權宜之計,爲得也是少傷人命,向佛之心全然出自真誠,弟子做了大理皇帝以來,年年建寺,國中人人禮佛拜觀音,求菩薩佑我大理子民世代安居樂業。千千”

    耳邊風聲微顯,段思平回身一看,只見一扇木窗脫鈕飛起,正是從前自己以指切削下來後換的那扇新窗,當時樂伯敬只是安排人換了木窗並沒有多問一句話,段思平喜歡他這一點——心裏明白,不該說的絕不亂說。這扇木窗憑空飛起,眼見就要墜地,忽然不知怎地,似有一個無形的手臂託着木窗緩緩下落,一分一分終於落地,便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段思平向窗外一張,見一人站在窗外,因他一身黃袍,在夜色中十分顯眼,這人向段思平招一招手,忽地平地飛起,竟似未曾發力便離地數丈,輕輕落在一處宮殿頂上。

    段思平只猶豫了一瞬,拾起地上的木窗,從窗口縱出,將木窗原位安上,足尖一點,向那人落腳之處縱去。段思平將近屋檐之時,那人又起身飛起,卻是向宮外方向而去,段思平跟着他,兩人一前一後。大理皇宮本就不大,二人這等輕身功夫,數個起落已到了皇宮之外了。

    段思平心道:“若是此人引我到偏僻之處,那裏伏下一支人馬,我便沒必要隻身犯險。”卻見前面那人又是幾個起落後,停在一處民居屋頂上,傳音過來道:“這家人出了遠門,咱們便在此切磋一下吧。千千”

    這人說的雖是中原官話,語聲卻十分古怪,幾無高低頓挫,字字都是平平發出,段思平心中一動,又想到他那一襲黃袍,傳聲回道:“是倫珠金剛上人吧,大理國人人向佛,上人此來想有慧法相授。”

    那人回道:“大理國主果然不是凡人,有沒有慧法,全在咱們的緣分了,小僧此刻只想見識當今段氏第一高人的一陽指。”這人話中已承認了自己就是倫珠金剛上人,說罷,輕輕落在民居院中。

    段思平知道與吐蕃傑布派因鹽路之爭結的樑子早晚會碰面,人家既敢在大理城中邀你,你如何不敢應對,見這所民居屋中沒有燭光透出,不管他屋裏真沒人還是假沒人,且走上一遭。

    自六脈神劍初創一路商陽劍以來,除了段思平本人之外,天下只段思良一人知曉,但那是兄弟二人共同研習,還從未在實戰中對陣用到。這倫珠上人雖然孤身而來,卻多半是敵而非友,從前沒有同他交過手,但思良口中描述的他的大弟子已是那般身手,更何況其師尊,這等武學高人,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六脈神劍究竟威力如何,眼前這個對手做試金石是再合適不過了,想到這裏,段思平胸中豪氣頓生,不再猶豫,也落在民居院內。

    待段思平落地,二人同在不大的院中,倫珠上人便不再用上乘內力傳音說話了,開口道:“當年若不是有什麼九天道人出手相助,你們與丐幫怎能拿到榮州的鹽場,但無論如何,還算是你們以武力奪之。小僧無意與大理段氏和丐幫結下解不開的樑子,你們兩家經營五年亦花費了不少心血,這樣吧,小僧憑真本事與你這段氏當家人一較高低,小僧敗了,傑布派此生再不打榮州的主意,若僥倖贏了君上一招半式,榮州的鹽巴分我們吐蕃一半就好。”

    段思平沉吟不語,倫珠上人又道:“堂堂大理國主,難得不敢應戰嗎?”段思平道:“戰可以戰,條件朕也可以答應,只是萬一上人輸了半式,日後糾纏不休,段氏自武威始數百年廣交天下之友的祖訓恐怕……。”

    倫珠上人氣道:“君上當小僧是什麼人了!不是我大話,你雖爲一國之主,國土之上的子民對你的膜拜可能還沒有小僧那裏信衆對他們的‘活佛’的一半,我說過的話,便是法旨,如何能夠食言!”

    段思平道:“那便好,朕適才一番話,實是爲上人着想,莫要真失手在朕手下一招後終日縈懷,朕又於心何安”倫珠上人一愣,旋即不怒反笑,道:“君上這激將之法險些便起了作用,咱們這般身手,勝負只在一念之間,心浮氣躁便是大忌了。”

    段思平心道:“此人見機如此之快,看來思良等人所言非虛。”索性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給他來個默不作聲。

    倫珠上人調勻呼吸,潛運內力,說道:“小僧遠道而來,就不客氣了,接我一掌。” 倫珠上人想留有餘地,又兼試探對手之意,這第一掌乃是一記“火焰掌”,並不是自己最高深的武功。段思平使一記捲雲掌化解了來勢,對付一流以上之敵,五羅輕煙掌便顯得華而不實了,上次段思良不明底細,便險些在那姓班的手下吃了虧,因此段思平是不用的,捲雲掌柔中帶剛攻守轉化快,一般他都是先以此對敵。

    倫珠上人呼呼呼連出三掌,段思平一勾一帶一封仍用捲雲掌應對。倫珠上人右手忽從腋下再發一掌,雖仍然是火焰掌,且只有一式,段思平卻不敢怠慢,右手食指一道指力點他左肩。倫珠上人右掌回防截住了這一指,左掌再發,右掌跟上,如此一連六掌,掌式疊加,每掌去處卻大不相同。段思平回退一步,指上加力,連破四記火焰掌,另兩記火焰掌將近身前,他左手食指一發兩式,將兩掌化解了。

    倫珠上人沒有乘勢進逼,乘這檔口說道:“一陽指果然是可以左右手同使的,如此今日就已算是不虛此行了,火焰掌在一陽指下還是遜色不少,且看小僧指力如何?”他說話間段思平心中已加了小心,但見他收回掌式,一樣右手食指點出,“嗤”的一聲,段思平面前便如“黑雲壓城城欲摧”般,只感一大片內力不知其最實處何在撲面而來。

    段思平鼓盪內力,右手食指攻其必救,雖然打法同破他腋下所發一掌類似,所用功力與招式卻不可同日而語。倫珠上人識得厲害,一片內力一收,指力中心與段思平攻來的一指一碰,二人不由得都是一震,不過倫珠上人幾乎已出全力,段思平卻還伏得一道內力只他自己知道。

    倫珠上人雖以爲段思平也一樣已幾齣全力,還是心中一驚:“此人只比丹增大的幾歲,比我年輕近二十歲,內力造詣又這般深厚,到了我這個歲數,又該如何?”想到此處,倫珠上人心中起了殺機,食指連點,將自己這一路“龍鱗指”的妙招絕招盡數使出,意圖儘快解決戰事,除去面前這個早晚的心頭大患!

    吐蕃大雪之前,重雲四面壓境,讓人感覺透不過氣來,待到雪落之時,雪花又大又密,當地人說這雪花乃是天上龍鱗所化,這等大雪,中原人百年不遇一回,於滇地只人跡罕至的山峯處纔有,大理城中是見不到的,倫珠上人這路指法大氣磅礴,似重雲大雪的氣勢便以“龍鱗指”名之,是他畢生心血的得意之作,除了對付宿敵土谷渾人用過一回,這是他第二次用以對敵。

    豈知他指法精妙,段思平同以右手食指對陣一樣妙招不斷,而且似乎比之適才對付他次一等的武功“火焰掌”時還要自如,倫珠上人想到段思平此時還有左手也能使一陽指不禁生出了三分怯意,卻不知他這等高人這等高明的指法面前,兩股一陽指夾擊還不如一指全力對敵效果更好,這於他們交手的雙方都是頭一遭,不過倫珠上人大半矇在鼓裏,段思平大半知曉是怎麼一回事罷了。

    正當倫珠上人心生怯意,段思平指力略減,立時爲倫珠上人發覺,他連攻三指,段思平連退三步後方奮力打成僵持之勢。倫珠上人心道:“我說的呢,畢竟年少的許多,內力厚度不足以持久,險些唬住了我。”但他知道要勝對方還得出全力,手上不敢有一絲懈怠,一指接着一指,催動內力,將段思平一步步逼向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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