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昪性格節儉,常常腳穿用蒲草編織的鞋子,洗手洗臉用鐵盆,暑天便睡在用青葛做的蚊帳裏,左右使用的只是又老又醜的宮人,服飾粗糙簡單。因公死亡的官員,都給俸祿三年。
李昪分派使者按察民田,根據田地肥瘦覈定租稅,民間稱道公平合理,從此,江、淮地帶的調兵、興辦勞役以及其他賦捐收入,都按稅金作比率徵收,直到後世數百年仍採用這個辦法。
李昪勤於聽政,夜以繼曰,從江都巡視回來之後,就不再舉行宴會作樂。
閩主王曦聽說王延政寫信招納泉州刺史王繼業(惠宗王延鈞的兒子,王曦和王延政都是他的叔叔),又厭惡王繼業頗得衆心,就把他罷免召回福州,在福州郊外用毒酒鴆殺了王繼業,還在泉州把王繼嚴的幾個兒子都殺了。除去了侄子王繼嚴後,王曦對別人不放心,就任用自己的兒子琅邪王王亞澄爲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改封號爲長樂王。
以前王繼業做汀州刺史時,閩國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沂豐當時是士曹參軍,與他相親善,有人告稱楊沂豐與王繼業同謀。楊沂豐正在陪侍閩主的宴會,立即被抓起來下獄,第二天便殺了,還夷滅了他的家族。楊沂豐當時已經八十多了,閩國的民衆很爲他悲哀,從此宗族勳舊相繼被誅殺,人人不能自保。
諫議大夫黃峻擡着棺材到朝堂極力進諫,王曦罵道:“老東西狂病發作了!”把他貶官爲漳州司戶。
王曦淫侈無度,資金用度接不上,於是就同國計使南安人陳匡範商討辦法,陳匡範請求每天進萬金,王曦很高興,加封陳匡範爲禮部侍郎。而陳匡範向商賈收費時增算數倍。王曦宴會羣臣時,舉酒對陳匡範說:“明珠美玉,求之可以得到,像匡範這樣的人是人中之寶,不可多得啊!”
好景不長,商賈的增收之數也抵不住一日萬金的消耗啊!湊不足日進之額,陳匡範就借用各部門的經費來補足,又怕被發覺,憂懼而死。被矇在鼓裏的王曦很傷心惋惜,對陳匡範的祭奠花費及對他家的贈賜都很豐厚。
各部門拿着陳匡範挪用經費的貸錢文書上奏,王曦才發現被矇騙了,勃然大怒,劈了他的棺材,斬斷他的屍扔到水裏,另行任用連江人黃紹頗做國計使。
王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使,與王延政各自訓練兵衆,互相攻伐不斷,互有勝負難分高下。但不論誰勝誰負,一場戰役下來雙方總有兵民死傷,福州和建州之間,暴露的骨骸如同野草一樣繁茂。
王延政的副手,鎮武節度判官晉江人潘承屢次請求他與閔主息兵修好,王延政不聽。聽說閩主王曦派使者來,王延政大列甲兵以顯示兵力,對使者說:“他老八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啊,也不在閩國打聽打聽,我十三郎是什麼人!會聽他的話!三哥父子二人(指王延鈞和其長子康宗王昶)兩代爲我閩主,你老八將人家的子弟說殺就殺,我早晚要給他們報仇!”語言極其逆悖輕慢。潘承裕長跪不起懇切勸諫,王延政大怒,故意對他的左右說:“判官的肉可以喫嗎”想嚇住潘承裕,但潘承裕不顧一切,聲色更加嚴厲。好在雖然這件事上不聽潘承裕的,王延政還是重視他的,否則也不會用以爲判官,並沒有真的殺了他。
南唐主李昪自己是由於專權而奪取了吳國皇位,尤其忌憚宰相權重,因爲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勳執政的時間太長,便於天福六年七月初十罷免了李建勳的官職,讓他退歸私第。
李昪雖然權利慾重,骨子裏還是文人風範,吳越王的府署着火,宮室府庫幾乎燒光,吳越王錢元瓘受了驚嚇,得了狂疾,南唐人爭着勸說南唐主乘其弊患而攻取吳越,李昪說:“怎麼能從人家的災難中取利!”不但不出兵,還派使者去慰問,並且賑濟其宮內因火災而造成的匱乏。
錢元瓘病情漸重,於八月二十四日病逝,他在位十年,善事後唐、後晉政權,保土安民。錢元瓘去世的第二天,吳越國將吏根據他的遺命,承朝廷制命任用其次子(長子已經病逝了)鎮海、鎮東副使錢弘佐爲節度使,錢弘佐時年十四歲。
九月初三,錢弘佐即王位,任命丞相曹仲達攝掌政務。軍隊裏聲言賞賜不均衡,舉擎儀仗不接受所賜,諸將均不能制止,曹仲達親自去告諭大家,將士們才都放下儀仗拜受了賞賜。
錢弘佐溫和謙恭,好讀書,能禮士,親自勤理政務,能發現指出隱伏不當之事,人們不能欺瞞於他。庶民中有人奉獻嘉禾,錢弘佐問司掌倉庫的官吏:“現在糧食蓄積有多少?”回答說:“能用十年。”錢弘佐說:“那麼軍糧是夠了,可以對我的民衆寬鬆一些。”便命令免除境內稅三年不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