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低沉,三分嘲弄,七分冷漠,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滿,還有幾分刻薄的意味。

    紀晨曦一怔,循聲朝病房門口望過去,從她這個角度能看到容墨琛棱角分明的側臉,鼻樑高挺,眉眼深邃,下頜線條透着不近人情的冷硬感。

    “先生,不好意思,我會盡快替容小易病患降溫。”

    她咬了咬脣瓣,頂着男人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走進病房。

    剛纔發生那樣的事,以容墨琛眼裏不容沙子的性格,應該連病房的門都不讓她進,並且讓醫院立刻替兒子換個護士纔對。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扭曲心理,撩起眼皮掃了她一眼,視線在她上那個小黃人卡通創可貼上多停頓了兩秒鐘,忽然又改了主意。

    與其讓她背地裏搞鬼,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

    眸底掠過一層寒意,性感的脣角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哪怕只是護士,醫德也是最基本的素質。”

    他面色清清冷冷,嗓音也淡得聽不出任何溫度。

    紀晨曦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黑眸,知道他應該是聽到了那位中年婦女的叫罵,對自己有所誤會。

    她深吸一口氣,將脊背挺直,“先生,別人強加於我的莫須有罪名,我不會認,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做過的任何事都對得起天地良心,無愧於自己這身工作服,請您放心。”

    放心?

    一個有過牢獄史的女人,怎麼能叫人放心得下?

    容墨琛眯着眼眸,意味深長地睨着她,態度不明,“能不能叫人放心得看你的本事,希望你是真有能力,而不是嘴上逞能。”

    紀晨曦望着男人不辨喜怒的俊臉,垂下眼瞼,“知道了,我會盡快替您兒子退燒。”

    說完,她走到病牀前,重新拿起毛巾替小傢伙降溫。

    儘管沒有再看男人,但是她能明顯感覺到他探究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紀晨曦知道出了這種事,病患家屬對自己產生懷疑也是人之常情,就算嘴上不說,心底肯定也會膈應。

    不過她相信日久見人心,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她的工作態度與專業能力病患家屬總能看見。

    足足盯了她近半分鐘,容墨琛終於收回視線,神色坦然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少了男人的注視,紀晨曦頓時覺得周身縈繞着的那股若無似有的壓迫感消失了。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些有錢的病患家屬還真是不好伺候啊!

    大概是之前打的退燒針起了作用,半個小時後,等紀晨曦再給小傢伙量體溫的時候,溫度已經恢復正常了。

    “先生,您兒子的燒退了。”

    容墨琛擡腕看了下時間,今晚好像還有個商業酒會要去露個臉,現在時間還來得及。

    “退了怎麼還沒醒?”

    “小孩子生病發燒身體的抵抗力也會變差,他這是睡着了。”

    “那是不是能出院了?”

    “保險起見,最好再留院觀察一晚上。”紀晨曦說到這裏,想了想,又補充道,“您放心,我們醫院二十四小時有醫生護士值班,還有專業的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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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那就住一晚。”容墨琛從沙發上站起身,視線往她胸牌上一掃,別有深意,“我還有事,晚點再過來,我兒子就麻煩紀小姐照看了。”

    紀晨曦也快到下班的點了,不過還是點頭道,“好的。”

    等男人離開,紀晨曦低頭看了一眼依然昏睡的小奶包,只見他粉嫩嫩的小臉蛋跟男人長得有七八分相似,完全就是複製印刷出來的縮小版。

    不過小傢伙臉頰兩側浮着病態的淡淡紅暈,看着就惹人憐愛,完全不像他爸那麼冷漠不近人情。

    見他肉嘟嘟的小脣瓣有些乾裂起皮,紀晨曦立刻拿棉籤蘸了些水替他溼潤脣瓣。

    病房裏很安靜,只有小奶包熟睡中輕淺的呼吸聲。

    紀晨曦目光定定落在他白嫩軟萌的臉上,看着看着,心口忽然抽痛,莫名涌起一股酸澀心痛之感。

    她孩子如果沒死的話,應該也這麼大了吧?

    可惜孩子福薄命淺,跟她沒有緣分,還沒能睜開眼睛多看看這個美好又殘酷的世界就離開了。

    她甚至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盯着枕邊這張小臉蛋,紀晨曦感覺自己心口的空洞似乎漸漸被填滿,讓她的心痛也減輕了不少。

    她心頭一軟,伸手輕輕撫上他擰成疙瘩的小眉峯,希望替他撫平病痛,“小傢伙,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叩!叩!叩!’

    突然,病房門口就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會吵到人,但是又正好能讓裏面的人聽到。

    紀晨曦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情緒後才轉頭看向門口,“學長?”

    程俊宇已經脫了白大褂,身上穿着一套休閒裝,看上多了幾分陽光帥氣,“晨曦,可以下班了,我已經讓人過來換班。”

    紀晨曦側目又往枕邊的小傢伙看了一眼,明明只相處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竟然對他產生了不捨。

    “可是,這位小病患的爸爸剛剛離開,病房裏沒有人好像不太好。”

    她的話音未落,一位三十出頭的護工就出現在病房門口,接過她的話道,“小紀,你安心回家,容先生吩咐我來照看小少爺。”

    這家兒童醫院客戶羣體都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醫院裏除了配有醫生護士外,還有很多持證上崗的護工。

    病患家屬在沒有時間照看病人的情況下,都會聘請一位可以二十四小時陪牀的護工。

    紀晨曦見護工來了,這才放心了些,把小傢伙的情況跟她交接之後,又不忘再三叮囑,“爲了防止高燒反覆的情況出現,一定要每隔一兩個小時給他量一次體溫。還有……”

    程俊宇見狀,不免失笑,“晨曦,你剛來不久可能不知道,我們醫院的護工都是醫學院畢業的,專業水準甚至不比當醫生的差,所有常識他們一清二楚,你就安心換衣服下班吧,我正好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病人就麻煩你照顧了。”紀晨曦又深深睨了一眼病牀上的小奶包,然後轉身走出病房。

    出了住院部,她忍不住問向身邊的男人,“對了學長,你說要我幫忙的是什麼事?”

    “今晚我要代替我父親出席酒會,但是缺個女伴,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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