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練習過許多次,但是這一次有具體用途,自然不能畫廢了就廢了。
練習這麼久她已經初步熟悉了軟筆運力描畫線條的基本功,畢竟她只是想要畫的形似,能看出大概就可以了,神韻如何完全不需要考慮。
漆黑溼潤的筆尖落在雪白的宣紙上,緩緩下壓,勾折橫點。
數道平行線間添補上精密的零件,造型厚重而優美。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
筆落,畫成。
舒錦穩穩的放下筆,才緩了口氣,細細打量。
細節處理猶嫌不足,但整體上看還是不錯的。
舒錦滿意的點點頭,用模仿原主的似是而非的筆跡又加上一些字。
很好,完工。
她隨手拿來旁邊繪着仕女簪花圖的綢麪糰扇輕搖着,真的宣紙上的墨跡徹底乾涸,又反覆看了幾遍,滿意的疊起來籠入袖中。
“清兒。”舒錦笑吟吟的吩咐,“幫我梳妝。”
不出去時舒錦的打扮一向隨意,放到正式一些的場合就會顯得有失禮數,就像是很多人都會穿着短袖短褲逛街,卻沒有人會用這樣的打扮去參加會議一樣。
月白的象牙梳滑過髮梢,薄薄的粉撲上臉頰,精緻的流蘇垂過耳際。
舒錦耐心的等待着。
梳妝後的舒錦看上去臉色多了紅潤,較之平日的清冷更添幾分女兒家的活潑俏麗。
舒錦藉着銅鏡大概看了看,確定這樣的打扮既不會失禮又不會顯得太過莊重正式,同花靈說了一聲讓她告訴舒鈺,就帶着清兒離開銘玉院。
這樣的話,短時間內是可以安寧一些了。
舒錦循着記憶走了一段,忽然想起好像忘了提前讓人通報一下。
但是已經出來了索性作罷,如果舒承遠不在,那就明天再來一次。
親生的父女卻連見一面都要有各種禮數要遵守,總讓舒錦覺得不痛快。
好在她也不曾真的把舒承遠當做父親,而是一個血緣關係較近的長輩。
舒錦斟酌着語言。
袖中的薄紙柔軟微沙,因爲浸潤過墨跡而有些凹凸的浮痕。
鵝黃色長裙的少女匆匆行在繁花開遍的青石板路上,收攏設計的半寬長袖鳥翼般颯沓,涼風拂過髮梢帶起驚鴻的剪影,花團錦簇的繡鞋輕盈的踩過暗色的石板,裙角飛揚。
天光明亮,白雲翻卷。
銘玉院。
舒鈺握着一卷《百喻經》,目光卻落在窗外。
從看到舒錦離開他就在沉思。
“看來阿姐是很高興了。”舒鈺喃喃自語。
花靈垂首侍立一側,她知道舒鈺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只要她高興就好……”舒鈺慢慢的說道,“畢竟,也沒有幾天了。”
他終於將目光移回了書上,卻沒有半分欣悅,反而透着濃重的悲哀。
不是在悲哀舒錦,而是爲自己悲哀。
舒鈺閉上眼睛感受到倉促忙亂的心跳,只一瞬他就收斂了所有的情緒,俊美的側顏斧鑿般堅硬冷峻,看不到一絲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