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漢武帝設置州刺史,用來監察各地的郡守之後。

    原本品秩不高的刺史,就慢慢變得位高權重。

    後來直接從六百石的品秩,到達了二千石的級別。

    雖然後來東漢開始,都已經不用二千石的制度,但是郡守、刺史依舊是最爲尊貴的二千石象徵。

    一個家族用來標榜自己的身份的時候,最高級別的吹牛逼,就是說我家祖上是‘xx世三公’。

    而‘累世二千石’的家族,其實也並不比‘xx世三公’差多少。

    “世人都是以當刺史爲榮,朕本來就想要變大州爲小州,用一些淮南的地皮設置州郡,那豈不是正好合適。”

    劉預笑着說道。

    公孫盛一聽,立刻就明白了。

    “陛下的意思,想要用淮南的官職,來讓那些世家大族出錢出力?”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淮南的土地非常肥沃,不過人丁卻都是流民爲主,等到安定淮南後,肯定會有不少的流民迴歸北方中原。”

    劉預緩緩的繼續說道。

    “而朕設置州郡,一來可以讓那些世家大族儲糧救濟流民,二來,還可以讓他們自己想辦法留下一些流民在淮南。”

    “畢竟,如果只是一個光桿兒的刺史,也根本是沒有什麼用的。”

    淮南將是劉預以後南下的根據地,自然不能讓那些流民全都返回北方。

    那樣的話,將來大量的軍需糧草輜重,就不能就近補給了。

    “陛下這個策略非常不錯,不僅利用了世家大族的糧草錢帛,還能利用他們的人才,實在是妙啊。”

    公孫盛說着說着,就忽然話頭一轉。

    “可是,這些世家大族素來操弄地方權柄,之前因爲陛下的士籍選官不得不蟄伏,如今有了淮南的官職,難道就不怕他們反了天嗎?”

    “萬一有人與江東勾連作亂,說不定就是一個大患啊!”

    聽到公孫盛的顧慮,劉預卻是毫不在意。

    “當年的匈奴胡虜,何等的兇殘,還不是被消滅殆盡。”

    “這些世家大族,無非就是把控州郡的察舉大權,所以才百年不倒,如今給他們一些淮南的流官,也根本不會泛出什麼大浪。”

    劉預說着,就是冷笑一聲。

    “哼,就算是有人不開眼,敢在淮南舉兵作亂,或者不聽號令的話。”

    “那他們留在中原的家族鄉親,可就是一個都逃不了的。”

    “我就不信,敢有人爲了司馬氏這條破船,而敢與我作對!”

    公孫盛卻是依舊有些不放心。

    “陛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些士族豪強,可都是爲了權柄,萬一要是有喪心病狂之輩呢?”

    “哈哈,那就讓他們喪心病狂好了,朕在洛陽編練的募兵,可就是用來平亂討賊的!”

    劉預絲毫的不以爲意。

    其實,他覺得公孫盛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

    歷史上的拓跋鮮卑佔據北方後,大批的士族豪強還不是擠破了腦袋去給北魏做官爲將。

    要知道,當時的北魏官員是沒有俸祿的,擔任一個州刺史,最後是不是能發家致富,那就是純靠個人‘治理’能力了。

    說白了,也即是貪贓枉法、搶掠百姓就是正途。

    就是這麼一個強盜集團性質的官職,那些世家豪強還是一個個當的不亦樂乎。

    在一百多年的北魏歷史中,此起彼伏的各地叛亂,大多都是流民、沙彌教徒、道教徒和兵卒作亂,各地的世家豪強反而是積極維護北魏的秩序。

    可以想見,對於這些士族豪強來說,別管欺壓他們多厲害,只要能給他們官做,那即是高枕無憂的。

    更何況,劉預也不怕他們造反。

    自己手中的將士們,可不是那些世家豪強舉薦來的官職,跟本不會顧及他們的情分。

    劉預很快就安排手下去佈置此事。

    之前有大批的世家豪強子弟,都是沒有通過嚴格士籍考覈,根本沒有做官的資格。

    更何況,士籍考覈出來的官職,都是一些下中品的官制。

    哪有如今上來就是州刺史的級別香!

    當江北淮南的土地,尚在地圖上的時候。

    劉預就已經提前做好的宰割。

    此等囂張,幾乎是把江東衆人視若無物。

    不過,就算是劉預如此囂張。

    南方晉室的一衆公卿們,此事也是無暇顧及。

    因爲,如今江南的局勢實在是亂的一塌糊塗。

    先是大晉皇帝司馬睿公開表示,要退位當太上皇,提前扶保自己的兒子司馬紹登基帝位。

    這一件事情,瞬間讓衆人不知所措。

    大家都知道,大將軍王敦一向都是仇視‘英武氣’的皇太子司馬紹的。

    各種明招暗招,都是想要逼着司馬睿廢黜皇太子司馬紹。

    肯定是不能答應這個要求的。

    正當所有人都在建康等着荊州王敦反應的時候。

    遠在荊州的大將軍王敦,卻也是有些自顧不暇了。

    荊州的大將軍府中。

    大將軍王敦,此時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威風八面。

    他臉上表情非常的蕭索。

    “北面劉預的大軍,隨時都要集結南下,建康的昏君卻還在與某玩這種小把戲。”

    “實在是愚蠢至極!”

    前兩天,王敦先後聽說了北面漢軍即將有異動的消息。

    然後,後腳就得知了司馬睿想要退位當太上皇的消息。

    王敦幾乎被這個愚蠢的操作給氣笑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陛下只想着給太子鋪路,卻沒有想到,將來連江東的晉室宗廟都保不住,還有什麼鋪路的必要。”

    大將軍府的長史錢鳳一臉不屑的說道。

    ,不錯,我心中雖然不喜司馬紹小兒,但是如今隨時可能有大軍壓境,也知道應該同心協力抵禦外敵的,豈能這般自相猜忌!,

    王敦一邊說着,一邊向旁邊的參軍沈充問道。

    “若是北軍南下,士居覺得,我們有幾成的把握守住淮南?”

    沈充身爲江東土豪,對於一江之隔的淮南,那是非常的熟悉。

    當年大魏吳王孫權北伐合肥,其麾下的好幾個將領,就是吳興沈氏的子弟。

    沈氏一門對於淮南的軍事形勢,可謂有獨家之道。

    “回大將軍,依我之見,就憑建康的那些人,要說守住淮南,恐怕是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沈充毫不客氣的說道。

    王敦皺皺眉頭。

    “一成把握都沒有?”

    “淮南一丟,那豈不是就與建康一江之隔了?”

    沈充聞言,搖搖頭說道。

    “那又有什麼辦法,北軍在淮南只要大軍壓上,江東諸人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敢過江的。”

    “倒不是說他們害怕北面的劉預,而是沒有人再願意爲晉室效死命了。”

    王敦聽到後,也是一臉的不解。

    沈充身爲江東數百年的豪強家族成員,其麾下的門客、部屬都是人脈廣闊,各種的消息都是源源不斷。

    他既然說江東衆人已經失去了信心,那就多半是真的了。

    “士居,你是如何知道,江東沒有人願意再效忠晉室了?”王敦連忙問道。

    他雖然與司馬睿父子早已經視如仇敵,但是王敦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因爲‘大晉重臣’而有的加持。

    如果‘晉室’的這個牌子到了,那他這個大將軍、荊州牧基本就是當到頭了。

    “明公,你可能還不知道,北面傳來的消息,說着劉預打算,在佔據淮南之地後,設置十幾個州,安置流民,任用北面豪強士族的子弟爲刺史。”

    “這怎麼可能?”王敦一臉的不相信。

    “劉預起家,靠的就是一幫子軍兵粗胚,向來都是壓制士族高門的清流人才,怎麼可能輕易給予州刺史的官職?”

    王敦說着,又是仔細想了一遍,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就算是把淮南分成十幾個州,小是小了一些,可也是堂堂的州刺史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敦也是知道,北面的漢國最近分拆設置了不少的州,雖然管轄地域小了,但是品秩職權都是沒有變化。

    依舊是節制地方的重臣。

    “明公,咱們不相信,可是有人願意相信啊。”沈充說道。

    “你是說,江東的衆人,都是願意相信嘍?”王敦深吸一口氣。

    這些所謂的‘江東衆人’,自然就是像吳興沈氏這種的江東豪強。

    要是算起來,這些江東土豪的綜合實力,其實才是最強的。

    如果他們都在心中有了異樣的心思,那偏居江東的晉室,也就是真的沒有什麼資本割據一方了。

    “是啊,明公可能還不知道,有些人家的子弟,都已經悄悄的乘坐海船去了北面。”

    “去北面,做什麼?”王敦問道。

    “自然是去表忠心啊!”沈充說道。

    “區區一個淮南之地,就能安置十幾個州刺史,而且聽說都是價高者得到,全都是豪強高門子弟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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