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沉凰 >第259章 叔侄
    心動,意動,身動。.

    只見黃影一閃,寧姒衝到靳桂面前想要接住落地的珠子,卻終究是晚了一步。

    一聲脆響,珠子碎成幾瓣。寧姒伸出的手抓了個空,只撈到一些飛濺的細渣。

    一股淺淡的氣息伴隨呼吸鑽進鼻腔,融於體內。說不上好聞不好聞,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微涼沁脾,像是早起霧天裏吸進一口冷空氣。

    寧姒嗆了一下,回頭瞪着靳桂,漂亮的大眼睛裏幾乎要噴出過火來。

    珠子碎了,靳桂沒有絲毫遲疑,扭頭就跑。

    季牧之立即下令:“把人給我抓回來。”

    “是!”

    餘下親衛全體出動,追擊靳世子。

    還沒弄清楚是什麼東西,就這麼被靳桂給毀了,寧姒又生氣又懊惱,蹲在珠子碎片旁後悔不該把珠子交給他。

    撿起一塊碎瓣兒,衝季牧之揚了揚,再扔回地上,寧姒難掩心痛:“稀碎了。”

    事已至此,季牧之只能安慰她:“碎就碎了吧,興許就是個普通的小玩意兒。”

    其實兩人心裏都很清楚,那老頭兒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在身上放一個普通的小玩意兒?而且珠子到了靳桂手上確實變了樣,那小子肯定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還有,靳桂爲什麼要這麼做?

    季牧之蹲下身來,柔聲道:“一晚上沒閤眼,先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阿習就好。”

    陰靈已經離去,在地上留下八個小紙人。天恕老兒躺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就算這會兒不死,也熬不了多長時間。

    明堂寺的事暫時告一段落,這裏已經不需要她了。

    “等等。”寧姒折了根細枝在珠子碎片裏扒拉,專注尋找着什麼。

    “那珠子裏不是還裹着顆黑色的小珠子嗎?滾哪兒去了?”

    經她這麼一提,季牧之也想起來了。靳桂把珠子外皮搓掉之後,確實看到半透明的珠子內部有一粒黑色的東西。

    季牧之也來幫着找,什麼都沒找着。

    珠子摔碎的地方鋪着青石板,無遮無掩,若真有黑珠,一眼就能看到。

    “你說,該不是那小子給咱們下了套,把東西給換走了吧?”寧姒撐着痠疼的腰桿站起來,一臉氣憤。

    “我自會找到他,給你一個交代。”

    “算了算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也不強求。”本就是從別人身上得來的東西,寧姒不想他太過在意。

    扔了枝條,寧姒大步往外走:“走吧,回去睡覺。”

    “去哪裏睡覺?”

    “當然是我哥那兒了。”

    一天一夜沒個音信,再不回去,許家上下還不急瘋了?

    季牧之把臉側向一邊,低聲道:“我那兒更近。”

    寧姒把臉側向另一邊,紅着臉笑道:“想得美。”

    ……

    阿習由東往西搜查明堂寺,見靳桂迎面狂奔而來,身後窮追不捨的居然是自己人,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靳世……”

    不等他招呼完,靳桂一陣風似的跑過去了。

    後面有人揚聲高喊:“殿下有令,要帶他回去,快攔住他。”

    此話一出,阿習立馬掉轉方向朝靳桂追去。

    靳桂感覺腳底板都快起火了,一雙眼睛到處搜索着。

    人呢?

    太師父不是說了會出來接應他的嗎?這捅了馬蜂窩,怎麼就他一個人遭殃?

    復檐之上,僞裝成老乞丐的明德和尚樂呵呵的看着一羣人遠去,再跳到地面,大搖大擺的往西走去。

    鬧騰了一晚上的內院,如今除了地上隱約可見的硃砂印痕,橫七豎八躺着的人裏就剩下一個天恕老兒還在喘氣。

    “阿彌陀佛!”

    明德走上前去,摘下頭套,露出光溜溜的腦袋。

    “老傢伙,好久不見了。”

    聽到聲音,天恕憋着最後一股勁兒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激動得渾身發顫,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是真的油盡燈枯了,之所以還沒嚥氣,完全是靠一股執念撐着。

    他忙活了那麼久,籌備了那麼多,爲的是再獲得幾十年的壽命,而不是加快自己邁向墳墓的速度。

    他不甘心,不甘心!

    明德在他旁邊盤膝坐下,捻起地上的塵土往天恕身上撒。

    “想不到咱倆會以這種方式告別,更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選擇走這條路。生死之事,他人看不透也就罷了,怎麼連你都如此執迷不悟?活了這麼幾十年,還沒活夠嗎?”

    天恕在心裏反駁:你一生順遂,名滿天下,自是無慾無求,凡事都能看開。可我呢?孤苦半生,蹉跎半生,到了遲暮之年,好不容易有機會立身揚名,偏偏惡疾來襲。

    他怎能甘心就這樣死去?

    活了好幾十年又如何?誰會嫌自己活得太久?

    明德自然聽不到他的心聲,自顧自的往下說:“記得以前師父在的時候常說,你與佛有緣,卻生帶魔根,一念善而登西方極樂,一念惡而入無間阿鼻。我當時覺得師父是在故作高深,現在想來,他老人家確實看得透徹。”

    天恕閉上眼睛。

    他很累了,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人,更不想回憶起對方口中的師父。

    那個已經化成一抔黃土的人,每次想起都像是在提醒他:你該死去了,你看你的師弟,都已經是一具白骨了。

    “……這你不是第一次引動續命之術吧?前兩年你病情加重,突然提出要離寺南遊,歸來之後返老復青,還修爲大進躋身齊靈師之列。你的說法是南遊期間通悟大道,自得裨益。乍聽之下確無不妥,細究之後又疑點重重。我說師叔啊,你扯謊能不能稍微走點心?”

    天恕胸腔劇烈起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這樣去了。

    明德和尚還在叨個不停:“你去的地方叫什麼來着?哦,豆蔻鎮是吧?聽名字就是個好地方啊,只是不知道哪個可憐蟲,幫你背了這口大黑鍋。”

    天恕心道:放屁,我只是在渾水裏摸了幾條魚而已。

    明德說累了,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沖天恕作揖:“過去已去,舊事不提。錯已鑄成,多說無益,師叔路上若是遇到那些姑娘,還是道聲歉吧!至於尚有轉圜的,就交給師侄吧,師叔莫再掛懷了。”

    聽聞這話,天恕再次睜開眼睛怒視明德。

    明德似乎看出他想問什麼,主動回答道:“是啊,聚魂珠已碎,聚魂之力已經歸體,師叔你,總算做了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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