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漢梟臣 >第六章:夜郎公主
    茂陵西有興平,東爲咸陽,北依九嵕山,南屏終南山,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biquge

    武帝劉徹在茂鄉狩獵時發現麒麟一隻和長生果樹一棵,以爲祥瑞,於是下詔將此地圈禁起來,開始營造自己的陵墓,至今已經二十年。

    由此而來的大量人員和物資,形成了一個大型的城鎮,名爲茂陵城。

    茂陵地熱豐富,環境優美,建幾間庭院,引幾池溫泉,就是極好的休養之所。

    因重病而辭官的司馬相如正是居住於此。

    卓文君幾年前已經去世,司馬相如另續新弦,可惜一無所出,所以,他僅有一個女兒,名叫司馬婷兒。

    司馬相如身處官場,卓文君家財萬貫,萬千寵愛只在司馬婷兒一人的身上。

    司馬婷兒貌美如花,性格溫婉,所到之處,無數少年男子爲之傾倒瘋狂。

    此刻,她正坐在軟榻上,看着兩名婢女忙碌的整理行裝,而司馬相如則在一旁苦苦相勸:“婷兒,要尋找李敢,可以派出精銳護衛,你何必親自前往?”

    “李敢與薛家的仇怨是因我而起,不親自走一趟,難以安心。”

    “西南夷地形複雜、民風彪悍,你身爲女子,諸多不便。”

    司馬婷兒安慰道:“阿耶當年孤身勸服西南夷,何止艱難百倍,女兒一心只爲尋找李敢,不會多惹事端。”

    “夷人的風俗與行事,與大漢有很多不同之處,只怕會有無心之失。”

    司馬婷兒笑了,“夷人風俗,阿耶何止說上一百遍,女兒早已倒背如流。”

    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意志堅定,司馬相如後悔不迭,“我當日不應把義妁神醫的行蹤告訴霍去病。”

    “這可不怪阿耶,”司馬婷兒笑着安慰,“李敢久傷不愈,無力執刃開弓已成其心頭之痛,找不到義妁,也會另找其他的名醫。”

    司馬相如搖頭不語,他心裏後悔的,其實另有緣由。

    ※※※

    牂牁江綿綿千里,東抵南越國,西至滇國,北接犍爲郡,是夜郎國的交通要道。

    南方的初冬,江水微涼,兩岸紅葉遍野,實乃人間美景,但金竹卻沒有心情去欣賞。

    作爲夜郎國的長公主,她是第一次離開屬國,喬裝打扮成普通的商人,前往漢國的蜀郡成都,總算見識到漢國的繁華與鼎盛,卻是越看越心驚。

    以前只知蜀錦之美,此次行程,才知漢國兵鋒之利,夜郎國遠遠不如。

    如果有朝一日漢國前來侵略,就算夜郎有高山密林、沼澤瘴氣的優勢,只怕也抵抗不了多久。

    這並非杞人憂天,漢國當今皇帝雄才大略,遠交近攻,連年北征,曾經強大無比的匈奴國被打得一敗塗地,即將有舉國覆滅之危。

    最讓金竹生氣的是,竟然有人在蜀中吹噓夜郎國遍地黃金、糧食成堆。

    這不是露富於外嗎?在武力不足之時,這無異於三歲小兒手提黃金行走於荒野之中,只會徒招橫禍。

    望着湍急的江水,金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必須早作打算,否則匈奴之後,下一個滅國的將是夜郎。”

    守護在身後的亞朵卻是聽得清楚,接口問道:“長公主,你說皇上會信嗎?”

    她母親是金竹的乳孃,兩人特別的親近。

    金竹正要回答,突然甲板上一陣喧譁,亞朵跑過去看了看,然後後“蹬蹬蹬”的跑了回來,饒有興致的說道:“是撈起來一個人,公主要不要看?”

    “溺水者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金竹搖頭。

    “是漢國人啊。”在船上呆了兩天,早已百無聊賴的亞朵對任何事情都感覺有趣。

    “漢國人?”金竹驚詫了一下。

    從朱提山開始,已經算是夜郎國的屬地,她們水陸兩路走了幾天,早已深入腹地,怎麼會有漢國人出現?

    不好,難道是漢國人的探子?

    金竹象是一隻受驚的兔子,見到漢國人,就會條件反射的特別警惕。

    “嗯,漢國人,”亞朵點頭,“不過長得可真醜。”

    金竹白了她一眼。

    又不是找夫婿,你管人家醜不醜?

    江水冰冷,好心腸的船伕早把撈上來的人身體的衣服扒掉,換上了粗布衣裳,幾件扔在一旁的衣服顯得破爛不堪,卻是絲綢面料。

    此人也不知道在河水裏泡了多久,渾身上下蒼白腫脹,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與溺斃的屍體無異。

    難怪亞朵說他長相醜陋。

    巖旺走了過來,低聲請示:“此人來路不明,是留下還是丟棄?”

    他是護衛的首領,更趨向於把溺者丟回水中,以保證公主的安全。

    “情況如何?”金竹問道。

    “他的身上有傷,”巖旺低聲報告說:“胸膛有一未痊癒的舊傷,似乎是箭傷;渾身上下多處皮肉之傷,應是岩石樹枝削割所致。”

    “箭傷?”金竹眉頭一皺,然後吩咐道:“給他敷上狍子草,別讓他死去。”

    狍子是一種極有靈性的動物,一旦被獵人的射傷,逃離之後就會尋找一種草藥,服食之後就會痊癒,夜郎人把這種草藥稱爲狍子草。

    巖旺點頭,正要離開,卻聽金竹問道:“這裏離王都還有多遠?”

    巖旺反身招手,一名船伕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答道“五里之外是誇都河灘,三日之後,可達王都。”

    這時,誇都河口的一處叉道上,十幾艘大小船隻悄然停泊,兩岸峭壁上的樹密草長,把這些船隻遮掩得嚴嚴密密,外人不靠近十米以內,休想見到一絲蹤跡。

    “啾”

    遠處突然升起了一枝響箭。

    “來了!”亡波大笑,興奮的一跌而起,低喝:“開船!”十幾艘船隻好蛟龍出海,氣勢洶洶的朝外衝去。

    凌厲的箭聲也驚動了金竹,急忙擡頭,只見不遠處的山頂上,一枝鳴鏑帶着一縷濃煙,沖天而起。

    站在船頭的巖旺早已臉色大變,高聲大喝:“敵襲!”說完立即取下腰間的牛角,吹響了警報。

    “嘟”

    原來零散地在江中行駛的幾艘船隻,快速的彙集過來,把金竹的座船團團護住。

    敵人瞬間即至,首先出現的是十幾塊巨大的竹排,竹排上烈焰融融,順着湍急的江水,直撞而來。

    “不好!”金竹臉色平靜,內心卻是大爲震驚,敵人竟然連火油都準備到了,明顯是早有預謀。

    自己喬裝出行,行蹤保密,是誰透露了消息?

    這裏已近鬱鄔,屬於彝部夜郎的領地,難道是果基俄尼想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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