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沒有生靈，這片灰色世界和洛海一模一樣。
程子介倒吸一口冷氣，饒是他心志堅定，在親身經歷眼前這一幕時，依舊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被嚇住了吧？”季良平眼中的震驚仍未散去，嘴上卻是不懷好意的打趣程子介。
程子介點了點頭：“的確很震撼，只是這裏……還是洛海嗎？那些書靈還會在原來的地點？”
“這個……我也不說不清楚。”季良平愣了愣，撓撓後腦勺，“不過那些書靈應該在不在原來的地點附近，去看看就知道了唄。”
“也是。”
程子介向旁邊看去，就見周圍的御書使，無論是洛海的其他人還是北滄的那些人在灰界張開之後，都立刻行動起來，趁着他兩說話的這點時間，走得一乾二淨。
在之前從警務廳傳來的消息中，上位黑鐵級的書靈吳病出現的地點是在東城區的閔行街。
吳病，便是程子介選擇的目標。
閔行街距離洛海圖書館足有二十多公里，若是徒步奔赴至少得半個多小時，幸好灰界中洛海圖書館附近有許多車輛，程子介用了兩分鐘便坐上了一輛油量充足的跑車，疾馳而去。
明秀區的飛鹿街距離洛海圖書館不過兩個街口，是以當方力申率先趕到這裏時，正好攔住一名腳踩恨天高，一身火紅ol裝，佩戴黑框鏡的職場女郎。
“你……你想做什麼？”職場女郎抱着雙臂靠在街邊的牆壁上，一雙眼睛仿似小鹿一般怯生生的看着方力申。
“呃……”
方力申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狠話一時間說不出口，眼前這女子嬌嬌怯怯，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像是爲非作歹的惡人，讓憨直的方力申下不了狠手。
“別殺我好不好，我怕痛的。”職場女郎見狀，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臉上神情卻是更加悲切，“嗚嗚嗚……我好怕……”
“那個，你先別哭，我沒說要殺你啊。”方力申急得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保證你安全。”
“回去，回哪兒呀？”
“就是基地啊，你從基地逃出來，當然得回去。”
職場女郎推了推眼鏡，又問道：“那你……是怎麼認出是我的呀？我和原來不一樣了。”
方力申理所當然道：“能在這灰界裏面出現的，要麼是我們御書使，要麼是你們書靈，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只要你不是御書使，就肯定是書靈，是書靈就得跟我回去。”
“啊……”職場女郎張大了嘴巴，隨即頹然的點點頭，“好吧，我跟你回去咯，也不知道下次出來逛街是什麼時候……”
“只要你不做壞事，以後也許有機會的……”
“嗖！”
方力申安慰了一句，正要上前把職場女郎帶走，突然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他條件反射般往前一撲，有些狼狽的打了個滾，起身時，就見一名身穿青色原子戰衣，手裏提着把長弓的瘦高女子從二三十米開外的街角走出，面帶不屑的看着他。
“你是……北滄的苟振霞？”方力申臉色難看，“是你你剛纔偷襲我的？”
那名爲苟振霞的瘦高女子獰笑一聲：“藥可以亂喫，話不能亂說，誰偷襲你？我只是殺了一個書靈而已，可沒有偷襲你。”
“什麼？”
方力申吃了一驚，向身後看去，就見先前那名怯生生的職場女郎此刻瞪大眼睛，眸瞳間已經失去了光彩，在她胸口，一根黑色的箭矢筆直摜入，把她釘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殷紅的血液把她雪白的襯衫染成了暗紅。
幾秒鐘後，被射殺的職業女郎化作一蓬灰灰散去，原地只留下一根生有倒刺的黝黑箭矢。
方力申大怒：“你……”
“可惜，居然沒有留下靈石。”苟振霞哂笑一聲，眼中滿是興奮之色“怎麼，你想和我動手麼？爲了一個書靈？”
方力申深吸一口氣：“之前楊老師他們可是說讓我們儘量把書靈抓捕回去，你居然不問青紅皁白的殺了她！”
“你也說是‘儘量抓’，我抓不到，自然就把她給殺了咯。”苟振霞聳了聳肩，揮動手中的長弓，轉身離去，“難道你覺得我會眼睜睜看着你抓獲那個書靈？呵呵，你真是太天真了！好了，我現在要去對付下一個，拜拜咯！”
“可惡，這簡直太過分了了！”
幾分鐘後，先前職業女郎被射殺的地方突然亮起一片鉛灰色的光芒，緊接着，一名二十上下，裏穿雲紋交襟襦裙，外披直領素白梅紋對襟褙子，梳着朝天髻，斜插鳳頭釵，畫着壽陽落梅妝的美貌女子從光芒中凝出，落地後有些驚惶的向四周張望一番，見左右無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被發現，本宮卻是得趕緊躲起來纔行。”
古裝女子咬着手指略一思量，一道鉛灰色的暈光從她頭頂的金釵往下，眨眼間，她就變作先前苟振霞的模樣，向着方力申離開的相反方向迅速離去。
……
西灣區，興盛街。
江離月和李昆兩個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氣喘吁吁，憤怒無比的看着兩名北滄御書使押一名十七八歲，渾身上下只用草裙裹着襠部的少年遠去。
他是書靈人猿泰山，號稱森林之子，只是此刻的他卻被兩名健碩的北滄御書使提拽着，四肢詭異彎曲，軟趴趴的耷拉着，發出無助的哀嚎。
“太過分了，明明我們都差不多快把泰山困住了，再有十來分鐘就可以把他抓住，北滄的這兩個傢伙居然突然橫插一手，還把我們打傷！”
江離月從地上爬起，小臉淤青，她恨恨的瞪了對方遠去的背影一眼，踢了踢李昆，不爽道：“李昆，你太沒用了，居然連一招都沒撐住，真是丟人！”
“……”李昆嘴角嘴角抽了抽，白眼一翻，不予理會，他纔不過是下位黑鐵，人家兩個中位黑鐵偷襲，能撐得住一招那才叫奇怪。
江離月跺着腳，咬牙切齒：“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昆揉了揉腫脹的臉頰，哼唧道：“那還能怎樣，我們又打不過他們。”
“看他們的做法，是早有計劃的，其他人估計也會被他們搶。”江離月想了想，說道，“我們找辛衛去！”
……
東城區，閔行街。
程子介從駕駛的跑車內跳出，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那道跪坐在一棵槐樹下的魁碩身影。
書靈：吳病
出自：《荀子議兵篇》
生平：春秋時期稱雄天下的魏武卒百將，陰晉之戰斬殺秦軍一百三十六人
等級：上位黑鐵
戈法：血戰不退。
劍法：血戰千軍
弩法：落雀
程子介心中默默的把這名書靈的資料回顧一遍，神情異常凝重。
眼前這書靈等級和他一樣，都是上位黑鐵，但卻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的百戰老兵，煞氣驚人，但更恐怖的是他用人命磨礪出的殺人技藝和經驗，都遠不是此刻程子介所能比擬的。
這應該是程子介到目前爲止，除了小鑽風以外，面對過的最強對手。
“嗆嗆”
就在程子介緩步上前之時，跪坐在槐樹下的吳病似有所覺，他長身而起，超過兩米的身高，臉罩面甲，身披三層青銅重甲，揹負強弩重箭，腰懸長劍，手持三米長戈，簡直武裝到了牙齒，遠看就像是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緩緩迫近。
即便隔着二三十米，程子介依然能感受到一陣撲鼻而來的腥風血氣，灼熱刺鼻。
程子介屏住呼吸擡眼望去，與對方投來的目光一觸，便覺一陣恍惚，眼前彷彿有萬千堆砌如山的屍骸血骨，耳畔依稀縈繞着無盡慘呼哀嚎。
“嘶”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瞬間程子介就從幻覺中緩過神來，但他依然倒吸一口冷氣，感覺似乎有一座無形的山巒壓在背上，讓他舉步維艱。
這就是煞氣，從屍山血海中斬殺一百三十多人所積累的煞氣，根本就不是程子介這種還沒殺過人的菜鳥所能比擬的。
“鏘鏘”
下一刻，吳病在距離程子介約莫三米開外駐足，他手中青銅長戈一抖，瞬間破空而至，鋒利的刃口散發着令人嘔吐的血腥氣息直取程子介的頸脖。
這一戈簡單直接，一點都不復雜，但聲勢極重，兼具快準狠的精要，隱約間似乎把虛空都割裂，極其霸道。
“退！”
關鍵時刻，被煞氣鎮住的程子介猛地一咬舌尖，瞬間擺脫那種手足難動的狀態，接着整個人一蹲身，於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了這當頭一戈，避免了身首異處的下場。
接着他腳尖發力，猛地向後滑開，在地面上犁出兩道長約十餘米的溝壑之後，成功的拉開了和吳病的距離。
只是不等他鬆一口氣，一道恐怖的死亡陰影就瞬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