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米的距離幾乎是轉瞬即逝,幸好程子介在感覺不對時就已經做出了相應的應對,他猛地向後一栽,重重的摔倒在地,卻也藉此避開了這致命的一箭。但弩矢激盪的勁風依然鋒利如刀,把他的臉頰割出一道三四公分長的口子。
不等程子介爬起,一道刺骨的勁風又至,目標直指程子介的下顎,似要一箭穿顱!
無奈之下,他顧不得起身,腰腹用力一甩,便把他自己整個人摔倒了四五米開外,手腳並用,方纔躲在一棵合抱粗的榕樹後喘着粗氣。
“咄咄咄”
下一刻,接二連三的重擊把這棵合抱粗的榕樹打得枝葉亂顫,一根根鋒利的弩矢勁射而入,把樹體直接貫穿,若非程子介見機行事得快,向後退開兩步,此刻便會被這幾根貫穿樹體的弩矢在身上開出幾個大窟窿。
“這傢伙簡直是是個殺人機器,我一個人單打獨鬥怕不是他的對手。”程子介目光閃爍,略一沉吟便將小鑽風的寄靈物取了出來,“爲今之計,只有讓小鑽風出手了。”
隨着界力的灌注,銀色羽毛“嘭”的炸碎,流散的光華中現出小鑽風那瘦瘦癟癟的身影。
“大王叫……”
小鑽風睜開眼睛,習慣性的吊起嗓門,剛哼出三個音節,便有一道道勁力十足的弩矢破空而至,“噗噗噗”的把它直接紮成了刺蝟。
“小鑽風!”
程子介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顧不得暴露,猛地一把抓住小鑽風的頸皮,把它往樹後提去。
“噗!”
就在這時,一道弩矢自一個異常刁鑽的角度襲來,鋒利的箭頭在強勁力道的作用下輕易的穿透了原子戰衣,撕裂了筋肉,刺斷了骨骼,把程子介健碩的小臂直接貫穿,剎那間劇痛來襲,血如泉涌。
不過他卻顧不得疼,咬緊牙關,肩背發力,將小鑽風迅速提到了身後,看着身上插了十幾只重弩弩矢的小鑽風,不由悲從心來。
“小鑽風!”
“小鑽風!”
“小鑽風……”
程子介接連呼喚了數次,可小鑽風卻像是死去一般,毫無反應,而這時,身後沉重的腳步已經逼近,一股凝如實質的殺意像是繩索一般將他牢牢鎖定。
身披重甲,頭頂重盔,臉罩面甲,腰挎長劍,一手持戈,一手握弩,渾身縈繞着沖天殺氣,一步一震,渾若死神迫近。
程子介緩緩起身,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死死的盯着眼前這道殺氣騰騰的身影,體內的界力瘋狂涌動,戰意勃發。
書靈吳病,出身於春秋時期橫推一世,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魏武卒,而且還是魏武卒中的百人將(陰晉之戰,魏武卒以五萬大破秦軍五十萬),平生大小六十餘戰,斬殺無數,僅只陰晉之戰,便陣斬秦軍一百三十餘人,可謂兇威赫赫,聲名遠揚,殺伐之技已近乎道。
與這樣的強敵交手,稍有疏失,便會落得屍首分離的下場,而且對方遠有強弩重矢,中有長戈,近有大劍,轉身逃遁無異自殺,所以程子介此刻別無退路,面對強敵,唯有迎難而上。
“咚!”
吳病在距離程子介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反手一插,便把手中的青銅長戈倒插入地面,“嗆”的一聲拔出腰間巴掌寬的大劍,劍尖直指程子介的咽喉要害,青湛湛的鋒芒盈躍生寒。
程子介腳趾抓地,弓背提胯,雙肩下沉,做老熊抱樹狀,隱約間竟是釋放出一縷山嶽凝重之勢。
“大王……叫俺來巡山俺把人間轉一轉咯打起俺的鼓敲起俺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咯”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時,突然一聲不着調的破鑼聲響起,把原本緊繃的氣氛瞬間攪和得烏煙瘴氣,原本在程子介和吳病兩者間滋生的戰意也在這刺耳的破鑼聲中消弭下去。
程子介:“……”
吳病:“……”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裏,一道渾身插滿重弩弩矢的土黃色乾癟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從地面站了起來。
它身高不過一米五左右,瘦瘦癟癟,像是一陣風就能刮跑,渾身上下插了十多隻弩箭,尤其是胸腹、臉面等要害部位更是插得密密麻麻,甚是磣人。
程子介吃了一驚,遲疑道:“小鑽風?”
“幹啥呢?”
小鑽風抓住腦門上的三根弩矢猛地一拔,登時露出腦門上三個很是嚇人的窟窿。
“……”目睹這一幕的程子介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三道突兀的破空聲響起,便見小鑽風剛剛拔掉弩矢的腦門上赫然又扎入了三根新的弩矢,位置剛剛好是之前露出的那三個窟窿。
“嘁”
小鑽風怔了怔,隨即吐了口口水,伸手又是一抓一拔,便把那三根新的弩矢拔掉。
“噗噗噗”
下一刻,又是三道低沉的破空聲響起,然後在小鑽風的腦門上的原位置上又重新紮入了三根弩矢。
“呵俺拔!”
“噗噗噗”
“嘿俺再拔!”
“噗噗噗”
“哼拔!”
“噗噗噗”
“拔!”
……
看着像是玩上癮的小鑽風和吳病兩個,程子介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餘,感情這吳病和小鑽風居然都是重度強迫症患者。
唯一慶幸的是,小鑽風的防禦之強悍超出了程子介之前的猜測,即便在近距離被堪比殺人機器的吳病用強弩重矢射中要害,依然活蹦亂跳,精神十足。
片刻之後,吳病的重弩上傳來“咔咔”空響,他伸手往背後一摸,卻掏了個空,卻是先前和小鑽風一來二去間將一整筒弩矢都用完了。
“嘿嘿,沒弩箭了吧,這回是俺贏了!”
小鑽風拍掌大笑,說完再度拔下腦門上的弩箭,露出三個已經擴大到幾乎佔據它腦門一半大小的血窟窿,從程子介的角度看去,隱約間似乎還能看到裏面蠕動的腦髓。
只是它卻渾不在意,齜牙咧嘴的握住身上弩矢矢身往外便是一陣拔扯,兇殘暴戾,連帶着拔出了許多筋皮血肉,剎那間,血染黃毛,讓它原本就奇醜無比的模樣更顯猙獰。
“妖怪,殺!”
便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神智堅韌如鐵的吳病在見到小鑽風這堪稱非人的行爲之後,也是深受震動,自和程子介見面之後,首次開口,聲音堅硬,像是兩塊精鐵在摩擦,鏗鏘而充滿質感。
“妖怪?殺俺?”小鑽風伸出一根指頭在腦門上的血窟窿裏摳了摳,然後掏出點自己的腦髓塞入口中吮了吮,接着咧嘴獰笑一聲,“俺要吃了你!”
“嘭!”
下一刻,插在小鑽風身上的弩箭紛紛炸開,它縱身一躍,像是一道狂風衝到吳病身前,探爪往他胸口一掏,剎那間,飛濺的火花中響起一連串密密麻麻的亢銳碰撞聲。
程子介只覺眼前一花,一黃一青兩道高矮鮮明的身影一觸即分,然後相距約莫四五米左右的距離對峙起來。
吳病雙手握劍,面甲下的臉面看不清神情,但從他泄露的目光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震驚和警惕,在他胸口位置,整整三層青銅重甲都在同一位置被挖開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露出鮮血淋漓的胸膛。
而小鑽風此刻齜牙咧嘴,吐吸出聲,在它左肩往後的部位上,赫然有一道長達十餘公分血肉模糊的口子。
“嘿嘿,真香!真好喫!”
它隨手將幾塊青銅碎片扔掉,把染血的爪子放在嘴裏使勁的吮了吮,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再望向吳病的目光就彷彿見到了一頓豐盛的大餐,充滿了貪婪。
“妖孽,受死!”
吳病目光一冷,舌戰春雷,手中青銅大劍猛地向前斬下,在他身周黑中泛青的輝芒透散,形如烈焰升騰,附近的空氣登時變得乾燥灼熱,連樹下原本溼潤的泥土也變得焦乾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力量,速度,氣勢都在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一種血戰沙場,百戰不回的慘烈氣息彌散開去,剎那間讓人彷彿置身於血腥沙場。
面對吳病狂暴一擊,小鑽風雙腿一鼓,泛起一片暗青色的芒光,身形一晃,輕描淡寫間便避開了斬來的一劍,接着它竹梆一敲,張口便唱出破鑼般的巡山歌。
“大王叫俺來巡山俺把人間轉一轉打起俺的鼓敲起俺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
“不好!”
剛剛把左臂傷口包紮好的程子介一聽,暗叫不好,正要抽身脫開,就發現自己渾身失去了控制,然後在一種莫名力量的操控下走了出來。
然後,開始了跳舞!
跳舞!
擡擡頭,踢踢腿,拍拍手,扭扭腰,轉一圈,再來遍。
“又是這樣!”
程子介咬牙切齒,卻無能爲力,只能羞澀的扭動腰肢,比心,嘟嘴,婊裏婊氣的動作讓他面紅耳赤,悲憤欲絕。
當然,他也不算孤單,至少在他旁邊不遠,還有身披重甲的吳病同樣在尬舞,一樣的扭臀提胯,一樣的踢腿拍手,姿勢嫵媚,動作妖嬈,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