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的種，沒有血脈的羈絆，即便很是費心的撫養了多年，但終究無法達到那種骨肉相連的程度，親不起來。
程子介並不介懷，情感這玩意從來都是雙向的，就比如他不喜歡呆在家裏，初中開始就要求住校一般，他感激感恩程介之夫婦對他的救命撫養之恩，但這並不代表就能毫無隔閡的把他們當做自己的生身父母那般對待。
所以，對程介之的坦誠，程子介有失落，但更多的是釋懷，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將肺裏的餘煙吐出，扭了扭脖子，有些不適應道：“老爹，我沒想到你會告訴我全部，一點也沒……”
程介之吸了口煙，斜了程子介一眼說道，“既然你已是御書使，又那麼想知道真相，我就算隱瞞你也會自己去查吧。”
程子介捏了捏鼻子，還是有些不適應：“嗯……”
“再說，從收養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將來不會平凡。只是這些年，我曾經多方打聽過，沒有得到有關你身世的任何消息，你就好像是石頭縫裏迸出來的一樣，跟個孫悟空似的。”
程介之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道：“也可能是我的手段有限，加上北滄遭遇大災，到現在爲止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我想去北滄，我隱約還記得一些。”程子介擡起頭，望着程介之的眼睛認真道，“老爹，我想現在就去。”
“現在？”程介之愣了愣，不屑道，“去個屁！等你長大點再說吧。”
程子介捏了捏拳頭：“老爹，我已經十五歲了，不小了！”
“一個高中生，毛都沒長齊，還說不小？”程介之哼了一聲，“至少得再過三五年，等你考上大學以後再說。”
程子介笑了笑，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他輕聲開口：“老爹是可是在擔心我的安危？我現在已經是上位黑鐵了，戰力應該不會比老爹你當年弱吧？”
“你敢小看我？”程介之擰着通紅的脖子，哼道，“當年老子也是北滄一霸，除了部魁和一些前輩以外，其他人都不是我對手！”
這話可能有些水分，但應該還算是靠譜，畢竟能在當年那場席捲全城的大地震中存活下來，除了運氣以外，還得有實力。
程子介苦笑道：“老爹當然厲害了，我這些年可是被你教育過很多次，深有體會。”
“哼，知道就好！”程介之傲嬌的擡了擡下巴，隨即臉色一垮，“僅僅和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強一點是沒用的的……當年連中位青銅級的部魁都死了……你沒到青銅級以前，不要去招惹。”
程子介點了點頭，目光在程介之臉上掃過，就見到他眉眼間藏着的忌憚和……畏懼。
能讓勇猛若虎的老爹，在十一年以後提及時依然面容慼慼，心存畏懼，當年那場堪稱浩劫般的大地震的恐怖可見一斑。
“青銅級？”程子介向後仰了仰，思索了片刻，搖搖頭，“老爹，我等不了了，也不想等。”
“一刻都等不了？”
“一刻都等不了。”
“砰！”
程介之一巴掌將桌子拍爛，鬚髮怒張的瞪着程子介：“你這臭小子從小就犟，老子講話你都當放屁，你自己想去找死，那就去吧，老子就當白養你十多年！”
說完，他也不停留，氣急敗壞的離去。
“我真是……”
程子介苦笑着揉了揉臉頰，心頭滿是內疚，從程介之剛纔的話裏他聽到了關心，擔憂，不安和氣惱。
直接杵逆養育自己十多年的養父，是很不應該的，可是……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去做的。
“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回來向老爹他們道歉吧。”
程子介深吸一口氣，起身正待離開，就見花筱玥捧着一個狹長的盒子走了進來。
“媽……”
程子介張了張嘴，澀笑一聲，有些拘束的站在原地。
“接着！”
花筱玥將懷裏的盒子遞給程子介，手一伸，就逮住了程子介左耳接着就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轉。
“嗷嗚”
“怎麼？長大了，有脾氣了？敢耍橫了？”花筱玥一手叉腰，一手拽着程子介的耳朵，氣咻咻道，“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敢和你老爹吵架了是吧？”
“媽，冤枉，我沒和老爹硬懟！”程子介齜牙咧嘴，求饒道，“我只是和老爹聊聊天而已，絕對沒有和老爹吵架！”
說到這，花筱玥用拇指在小指指尖上比劃了一下，冷笑道：“就你這小樣，就算是到了青銅階位，老孃一隻手也能把你鎮壓，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媽你說得對。”
程子介咧着嘴，抱着盒子一個勁的點頭賠笑，這才讓花筱玥鬆開揪住他耳朵的手指。
“媽，你掐得我好疼。”程子介耷着眉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花筱玥暗自鬆了口氣，懸在心頭的石頭落了下來，眸子一轉，雙眼登時紅了，垂淚欲滴。
這一下，程子介就慌了手腳，把手中的盒子一放，顧不得被揪得通紅的耳朵，上前扶住花筱玥：“媽，別生氣，我騙你的，一點都不疼，真的，要不你再掐掐？”
“你這孩子……”花筱玥眼中流露出溫柔，伸手摸了摸程子介的頭頂，道，“不鬧了，我有話和你說。”
“媽你說，我聽着。”
程子介裂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幫花筱玥搬來一張凳子扶着她坐下後，自己也在旁邊找了張坐下，滿臉認真之色。
“你是個好孩子。”花筱玥拍了拍程子介，眼中流露出回憶之色，“從小就很乖。”
“剛撿你那會，我純粹是想做善事，也給子光積點福，用你老爹的話說就是母愛氾濫吧。”
“不過後來養着養着，就養出了感情，雖然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但你還算乖巧懂事，除了不愛讀書……”
程子介聽到這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嘴巴嘟了嘟，嘀咕道，“明明是學校裏教的那些東西沒用嘛。”
“喜歡打架。”
“我大多是被迫反擊的。”程子介訕笑一聲，辯解道，“媽，我其實是愛好和平的，你看我現在都是御書使了，肯定是好人。”
“可我寧願你是一個不愛上課，喜歡打架，喫喫混混的普通人。”花筱玥張了張嘴，眼中流露出一抹晦澀，“做普通人多好，生老病死，普普通通，不用知道的太多，也不必承擔得太多。”
“我也知道我這是不切實際的妄想，畢竟你身世不凡，當年一個人倒在廢墟里，幾噸重的水泥塊壓在你身上，你都好好的，我想把你當成普通孩子養，的確是種奢望。”
“你從小性子倔，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既然你說了要去北滄追查，攔是攔不住的，除非我們把你腿打斷，不然你想方設法，肯定都是要去的。”
“媽……”程子介垂下目光，沒有辯解。
“追查自己的身世，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花筱玥目露慈愛，看着程子介說道，“我和你老爹當然是支持你去查找你的身世的，只是擔心你現在年紀還小，加上當年那場禍害……”
“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莽撞，一切行動務必首先要保全自己。你還年輕，又有天賦，只要能保全性命，實力必然是與日俱增的，不要太急了。”
“媽，我會的。”程子介點點頭，輕聲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就跑，時機不對我就躲，不會傻乎乎的硬上。”
“這我和你老爹就放心了。”
花筱玥見程子介神色不似應付，面色頓時輕鬆了不少，她拿起旁邊的盒子，在程子介面前打開，露出裏面黃綢上放着的一把青銅古劍。
劍長約莫一米左右，劍身筆直雙刃，劍格狀若蓮花包住劍柄，在劍顎處銘刻兩個古篆，想來便是劍名，只是以程子介的學識卻是兩眼一瞎，根本認不出來。
第一眼見到這把劍，程子介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是自己許久前丟失的一件寶貝現在物歸原主。
略一辨認，程子介臉色就變得異常嚴肅：“這是寄靈物！”
“你也認出來了。”花筱玥點了點頭，一臉嚴肅，“這是當時在你身下發現的。應該是你親生父母給你準備好的寄靈物。”
“你從小除了特別調皮以外，沒有展露過什麼特殊的地方，所以我們一直把你當普通人養，沒想到一個學期不到，你居然就成了御書使！”
說到這，花筱玥臉上盡是懊悔之色：“御書使只能契約一個書靈，你現在卻是沒辦法再契約你親生父母給你準備的書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