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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現場連線,我們的前方記者現在是在受災最嚴重的蘇塔安地區,現在大家可以看到他身後的受災現場,是非常非常的慘,我們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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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專家推測,這次‘榴蓮’大海嘯的威力相當於六十顆核彈頭(兩千五百萬噸當量)爆炸時釋放的能量,將會對南洋及周邊地區,甚至全球的地質地貌和生態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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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觀衆朋友們大家好,這期節目我們將會爲你關注發生在南洋近海的海嘯‘榴蓮’,本期的特邀嘉賓是來自平京大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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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海基地休閒區內,程子介隨手關掉終端上的投影,向後靠去,把他自己整個埋在沙發裏,眼神散亂,像是在魂遊太虛。.
發生在兩天前的那場大海嘯如今吸引了幾乎全世界的目光,各方媒體紛紛派員前往當地進行採訪報道,以九鼎國,星條國爲首的國際救援力量也相繼抵達當地展開後續的救援工作。
有關災區,乃至海嘯“榴蓮”成因的消息鋪天蓋地,在各個社交**,自媒體平臺一度霸屏,各路名人慷慨解囊,帶頭捐款捐物,引得一片讚歎。
在這種紛雜如麻的消息轟炸之下,洛海這座位於九鼎國南邊,處在海嘯“榴蓮”侵襲最前線卻詭異的沒有任何損失的三級城市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消失”掉了。
而那座像是突然間出現在洛海岸邊高達數百米,彷彿巨峯般宏偉的土壩也在各方的默契下變得無人知曉,只在本地人當中引發了一波熱議,但隨即在有關方面的引導下也失去了熱度。
“盧**他們三個……纔是真正拯救這座城市的英雄,而不是站在鏡頭前那些傢伙……”
“可他們卻沒有得到英雄該有的對待,默默無聞……”
想起新聞裏那一張張在鏡頭前誇誇其談,裝模作樣的臉孔,程子介捏了捏拳頭,最終頹然的放下,只是心頭卻沒由來的生出一個大膽而模糊的念頭。
“或許……”
“滴~”
就在這時,手腕上的終端傳來通訊請求,他點開後,面前就投影出凌穀雨滿是疲憊的臉孔。
“那些煩人的傢伙都應付完了嗎?盧**他們的葬禮可是定在今天。”程子介扭了扭脖子,脊骨發出“咔咔”聲響,“實在不行,我去把那些老是糾纏的傢伙都給扔出去得了。”
“……就像你昨天把氣象署的郭署長給直接扔下樓那樣?”凌穀雨苦笑着搖了搖頭。
“那傢伙腦子有病,我都原原本本的和他說了**,結果他總是說‘這不科學’‘那不可能’,”程子介嘴角一咧,隨即振振有詞,“最後我都懶得理他了,他還一個勁的給我說什麼‘風暴潮’‘滑坡、地震’……煩都煩死了,乾脆把他扔出去,然後全世界都清靜了。”
“你是清靜了……可最後煩得確實我們……”
“對呀,老程,你把我們虧慘了,最後還是我賣了個萌,才把那老傢伙哄走了,本來我都想說和他回去一起看金魚……哎喲……”
江離月突然出現在投影裏,她臉上的妝容有點花,嘴巴像是機關槍似的瘋狂吐槽,剛準備開車,就被凌穀雨扭着耳朵趕開。
凌穀雨的頭像再次出現在投影裏,她臉色一正,說道:“這次辛衛也會來參加盧**他們的葬禮,你沒什麼事就去接下他吧,畢竟他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辛衛也要來嗎?”程子介眉頭擡了擡,正準備問下時間,投影裏就傳來江離月的吐槽聲——
“他能有啥事?季良平,力申哥,還有李昆,甚至連溫小軍這個新人現在都忙得跟狗似的,現在整個洛海分部的事情可都是我們幾個在扛……他倒好,居然故意扔個人出去就找了藉口偷懶,真是太可惡了……”
“暴脾氣嘛,誰沒有啊,誰不會扔人?”
“……”
程子介裝作沒有聽見,掛斷了通訊後,在終端上點了幾下,片刻之後,就有基地的工作人員開着一輛房車載着他到了高鐵站接人。
“盧**的事情我知道了。”辛衛坐穩後,看了眼程子介,聲音低沉。
“嗯。”
“節哀順變。”
“他們死的有些不值。”
程子介抿着嘴,透過車窗望向馬路兩旁繁華的街道,看着街上一張張掛滿笑意的臉,心中幽幽一嘆。
這些人或許根本不知道,在兩天前,曾有一羣人爲了保護他們而捨生忘死,前仆後繼,差點團滅。
而今天,爲了保護這座城市,以及居住在這座城市裏幾千萬人而犧牲的三位英雄即將舉行葬禮,可受他們活命之恩的這些人,卻沒有一個知道。
“我們御書使就像縮在黑暗裏的影子,無法出現在陽光底下。”辛衛順着程子介的目光望去,眼中閃爍着一抹迷茫,“或許有一天,你和我也會像盧**他們那樣哪怕死得再是壯烈,也沒有人知道,除了我們的父**友不會再有別人記得……”
程子介呼吸一滯,只覺嗓子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胸膛裏像是有一把火越燒越旺,他抿了抿嘴,聲音沙啞:
“盧**他們屍骨無存,只能用生前穿過的衣物下葬……他們是英雄,不該走得這麼冷清……”
“他們應該被濃重紀念,風光大葬,他們的名字應該廣爲流傳……”
辛衛聞言,轉過頭,一動不動的盯着程子介,半晌才裂嘴澀笑道:“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
“我……”程子介一時語塞。
“知道爲什麼我們明明能力遠比普通人強大,卻不得不做社會上的‘透明人’麼?”
辛衛移開目光,把他整個人都藏在從車窗灑入的陰影裏,幽幽道:“因爲我們這些御書使還不夠強大。”
因爲還不夠強大,所以沒有掀桌子的底氣,所以被迫也好,自願也罷,都不得不去做社會上的“透明人”,哪怕爲這個社會做了再大的貢獻,拯救了再多的人也是一樣。
程子介降下車窗,讓自己的臉徹底沐浴在陽光下,他眯着眼看着路旁繁華如昔的街景沒有再說話。
總有一天……
……
洛海息園,位於市郊一處靠海的峭壁上。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四十五分,距離盧貴強,左白,**三位御書使葬禮開始還有十多分鐘。
程子介,凌穀雨,楊老師,江離月,季良平,方力申,李昆、新加入的溫小軍以及作爲北滄分部**的辛衛等人都已經到場,他們一身黑衣,胸佩白花,滿臉肅穆,沉默着沒有說話。
爲了讓場面看起來不那麼冷清,他們都把自己的契約書靈給召喚出來(除了溫小軍),俠這次非常難得的給了程子介面子,沒有出現失聯的情況,甚至爲了湊人數,他們還把被二度羈押的大青給帶到了現場。
前來參加葬禮的還有**,左白的親屬**,只有盧貴強終身未娶,膝下無子無女,所以墳前顯得更加的寂寥。
峭壁上松柏蒼勁,青藤纏繞,像是一個個堅強的衛士,忠誠的守衛着這片最後的安息之地。
海風呼嘯,吹來了一股溼潤的鹹膩,從這個角度還能看見遠處那道彷彿巨龍般匍匐在海邊的土壩。
那裏,是三人最後戰鬥過的地方。
“時間到了。”
凌穀雨捋了捋被海風吹亂的頭髮,看了眼天色,沉聲道:“按照御書使傳統,葬禮必須在日落之前完成,我們開始吧。”
“可惜盧**……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江離月抿了抿嘴,雙眼泛紅,“他孤零零的一個,好可憐……”
“誰說他一個親人都沒有?”凌穀雨眉頭一擡,眼中閃過一抹厲芒,“我就是他的親孫女,我們就是他的親人!”
“嗯嗯,對的,我們大家都是盧**他們的親人。”江離月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接着朝一衆御書使望了望,心頭生出一抹異樣的情緒。
或許,在這個世上,我們彼此纔是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