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差一百到萬歲 >018.琉璃霜白
    等雨停後,廣坤才轉出東跨院來到前面四合院。.枯葉斷枝一地,幾個未長大的石榴果也躺倒在泥地裏,院子裏的積水正慢慢退去,頭頂的烏雲也漸漸散盡,雨後的空氣格外冷清。

    幾個房間都沒點燈。廣坤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最東側的廂房窗子上,那個房間的窗子正朝外大開着。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幾步就跨了過去。“採青,採青姑娘……”

    採青暫住的原華坤的那個房間裏,沒有掌燈,窗扇大開,裏面黑乎乎一片,像個能吞沒一切的巨獸的無底大口。

    此刻,裏面悄無聲息。廣坤喊她也不見應答。剛剛大暴雨,按常理需要關閉窗戶的。廣坤警覺的探頭從窗外打量房間裏面,哪裏有人的身影。

    他用力把木門推開,“採青……”牀上、門後、凳子上,空空如也。點燃蠟燭,燭火晃動,他看到腳下地上是幾團五色彩線,不遠處,她的繡品正躺在牀頭的泥地上,牀上,是她的簡單包裹。窗戶未關,灌入的雨水瀰漫在地上,蜿蜒曲折成特殊的形狀。

    他大步跨出房間,“清坤、巖坤!……”意識到危險,他分別打開其他房間的門,並沒找到一個人影。

    她不見了。什麼情況?剛剛他不在時發生了什麼?清坤和巖坤呢,不是讓他們看好人的,爲何都不見人影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籠罩着心頭。直到清坤和巖坤牽馬摸黑回來,這種預感都沒有消除。

    “石姑娘不見了。”廣坤告訴他們二人,並把天黑前後的事說了一遍,清坤還不相信。大家又分頭找了一遍,時間已經到了亥時,才確信採青真的不見了。

    房間內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她並沒有帶走自己的包裹衣物。刺繡和線團顯然不是被大風颳到地上的。大開着的窗戶,說明她離開前,還沒起大風,更沒有下雨的徵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鑽心的頭疼過後,採青睜開了眼睛。暖暖的棉被上有陽光的味道,雅緻的房間,白色的房頂,青紗簾布外的陽光透過一絲縫隙射進房間,投射在牀下的地上。房間不大,桌凳齊全,難得還有一個梳妝檯在一角。不是原來住的地方啊……採青揉揉眼,緩緩坐起來,“這是哪裏?”她自問着,四下查看一番,忽然慌亂的想起來,自己被人擊昏後背出了房間,臨昏迷過去前,隱約聽到了馬蹄聲響,自己似乎伏在一個人的背上……是誰把自己帶這裏來的,這是什麼地方?

    她打不開房門,也拉不開窗扇。試了幾次後,正當她要放棄時,突然聽到外面腳步聲,側耳傾聽,有兩個人正朝這邊過來,於是,她迅速返回牀上佯裝睡着。

    鑰匙插進鎖孔,啪嗒一聲脆響後,門從外面打開。接着一輕一重兩種腳步靠近牀邊。“咦,該醒啦,這妮子還真能睡。”

    聲音很熟悉。是她?——琉璃花。

    “可能我點穴時用力過猛了吧……”一個男人沙啞着嗓音說着話,朝牀上附身過去,呼吸的粗重氣息直奔採青的面孔。他握住了採青的手腕,把起脈來,“脈向很好,估計也快醒過來了。”

    “師兄,不能把劉管家自殺的事告訴採青姑娘,她會受不了的……她和劉管家的感情一向都很好……”琉璃花嘆息着對那個師兄說着。

    “哦?原來還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孩呢……”沙嗓子男人丟開採青的手腕,“可是劉管家偷竊春月劍據爲己有是事實,被我們發現並揭露後害怕見官才羞愧自殺的,和我們沒關係的……就怕石姑娘誤會我們,還有那個紫玉姑娘,至今下落不明,她不會也怪在我們頭上吧?”

    “那肯定不會,”琉璃花語氣肯定的回答男子,“石姑娘是個聰明孩子,不會是非不分的。那天我故意說要剁劉管家的手挖紫玉的眼,就把她嚇壞了……央求我半天,她重情重義不輸於我們,讓我很感動。”琉璃花說話語氣裏帶出了歉意,頗有悔意。

    採青閉眼佯睡,聽到這裏,除了擔心劉管家和紫玉的情況外,對二人是什麼人,把她帶這裏來究竟有何企圖,不禁疑惑自問。

    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兩個人的對話也像專門給她解疑答惑,“咱們沒經過她同意,就把她帶到這裏,實屬無禮至極,而且我還下重手點了她……”男子說話間也流露出歉意。

    採青不由得心生感動,心裏暖暖一片,頭痛感似乎輕鬆了很多。

    只聽琉璃花接話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事出緊急,廣坤和馮坤都在,如果石姑娘一喊叫,他們兩個勢必出手阻攔,咱們就沒法將她從血滴子手裏救出來了……師兄,你放心吧,日後石姑娘一定會理解的。”

    師兄?琉璃花的師兄,是哪一個?上次她提到過霜白花,難道就是他?採青真想睜開眼看看那個沙啞嗓子男人的樣子。

    “那樣最好。”男子似乎擔心得罪採青,要救她還擔心自己考慮不周全的樣子。

    救我?沒感覺在西三裏有什麼危險呢?難道血滴子們要對我怎麼樣嗎?

    又像特意給她解疑答惑一般,二人繼續道,“血滴子一個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除了廣坤還算一個好人外,其它的沒一個好東西……他們仗着人多勢衆,又有官服庇護,對咱們江湖人士從來都不留情……原來是九千歲統領,現在是王安大總管,九千歲在時他們的紀律還好一點,現在直接沒了王法,巧取豪奪,欺壓百姓……”

    “多行不義必自斃!師兄,你放心,他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琉璃花附和着那個師兄。

    而採青心裏卻不認同。在京西驛館、西三裏等地先後都和血滴子的人接觸過,廣坤、清坤、巖坤都是好人,沒覺得他們有多壞。就是那個馮坤,看臉相也不是壞人。除了華坤,行爲有點點怪異外,她並不認爲他們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和無情。

    “他們知道採青姑娘瞭解貓眼藍珠的下落,就已經等不迭了。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姑娘的安危……”師兄對琉璃花感慨着,“對了,大師兄知道採青姑娘已經平安的消息了嗎?……”沙啞嗓子男人一邊問琉璃花一邊擡腳往外走,兩人說着話就離開了房間。

    門沒上鎖。採青心裏一陣陣亂跳。她試着眯眼慢慢睜開一條細縫,果然,陽光透過大開的門口射進來,滿屋子明媚。跳下牀,光着腳,她趴着門框往外看,外面是一個偌大的院子,一男一女一高一矮正走在西邊長廊的盡頭,然後轉過牆角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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