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架,是我見義勇爲。狗要咬我妹妹,我挺身而出,英勇保護她!”
“是這樣啊,那當場做個筆錄吧。”
“我不會寫字啊。”
“不讓你寫,然後讀給你聽,聽完沒錯誤摁手印。”
“摁手印?摁完了發獎金嗎?”
“發啥獎金?”
“見義勇爲獎啊。”
“救助你親妹妹也算見義勇爲?”
“這妹妹早就不認我們這些親哥哥了,有事了纔打電話的,比陌生人還不熟悉呢。”
衆人譁然。陳芳真想把這哥哥馬上攆走。
“那也沒有。”趙大膽說。
“那我纔不摁那手印呢。我活還沒幹完呢,包工頭要扣我工資了,哼!”
陳英俊說完,拉了鐵杴揚長而去。
警察和看熱鬧的人們走完後,陳芳一直害怕,害怕那大黑狗會從牆頭跳進來。一直光擔心,一直不敢出屋門,把厚木門插好,又把紗門插好,再頂上椅子,再頂上沙發,再頂上奶箱,再頂上洗臉盆。
終於睡着了。夢見那狗就躺在身邊,急忙躲閃,差點掉到牀下,嚇醒了。
嚇了一身大汗。馬上就秋分了,又趕上刮北風,天氣很冷。就換了厚被子給女兒蓋上。
次日週一。早晨早早起牀,直到喫過飯,7點50多分,到了送孩子去幼兒園的時間纔開門。
驚見又有好多看熱鬧的人。再看時,見有一條大黑狗,蜷縮着守在大門旁邊。看那怕冷感冒的樣子,應該是在這兒臥了一整晚上了。
陳芳心腸軟下來,回家拿來包子餵給狗,還把冷水摻了些熱水用盆子端來讓狗喝。
“都說狗最可交,喫誰向誰,可它吃了你給的飯還是想咬你啊,真是一條喂不熟的野狗!”有人對陳芳說。
看狗又想張嘴叼她的褲腳,陳芳有些生氣,領着孩子去幼兒園了。
把孩子交給門口接孩子的中班老師時,平時總對陳芳投出尊敬的目光的中班老師,這次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好像再深看就能從她皮膚下挖出一條妖蛇。
陳芳沒有在意這些,看孩子跑進屋裏去了就走了。
走不到半里地回到家門口,見看熱鬧的人們不光沒散盡,還聚的更多了。而那隻狗,又去那兒蜷臥了。
陳芳趁狗尚未看到她,加快腳步跑向大門。她想迅疾開門,迅速進家,把狗插在門外。
她身子進了門,把大門關得只剩下一條大縫時,她下意識地返身瞧了那狗一眼。
那狗發現了她,已經艱難地站起了身。可以看得出,它是重感冒,渾身極度痠疼。
當它發現了,看出了,她是故意要躲避它,又要把它關在大門外時,它哭了,淚如泉涌。
她愣了,手關不動了。
她不僅看到了她淚如泉涌,還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眼神。是一種把親切眷戀哀愁和不責怪摻和在一起的一種眼神。
母親生病永別前,有過這樣眼神。孩子不做作業捱打時,有過這樣眼神。旱苗在看到藍天上白雲悠然飄去時,有過這種眼神。
事件就進行到了僵持時間。她看它的眼神,它看她的眼神,誰也不動。
打破這種僵持的,是一隻野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