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着眼咬着自己的手指,眼淚無聲的滑落。
到了半夜迷糊睡了一會兒,喉嚨像是着火了一樣,乾澀發疼。
“水……”
宋清晚迷糊中呢喃了這麼一句。
“你要水嗎?”陸承頤聽得不是特別清楚,所以立馬又問了一遍。
但是卻沒了迴應。
陸承頤蹙了蹙眉,放開她坐起身來,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儘管他對錦園的所有地形都熟記於心,但是這短短的幾步路卻讓他有些着急。
“水……”宋清晚又呢喃了一遍。
他探到桌子,倒水的動作略微緩慢,轉身的時候眼前卻突然晃了晃,似乎重心突然有些不穩。
手上的白瓷杯盞也跟着一晃,裏面的水濺在了他的手上。
陸承頤擰眉,再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發現他能模糊的看到了一些光亮。
他一怔,停住了步伐,眼前的光亮越來越清晰……
他閉上眼睛微頓,再次緩緩的睜開了眸子,那光亮不再模糊,房間裏的一切映入眼簾。
巨大的喜悅從心底衍生出來,陸承頤沒有想到,沈老爺子的藥才喝了一個多月,居然就起了作用,讓他重見光明。
房間裏很整潔,只是跟他最初的記憶似乎有些不一樣,陸承頤四處打量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屋子。
宋清晚入住以後,做了一些改變,除了留下一張紅木桌子以外,再無任何多餘的傢俱。
原來這房間一直這麼空蕩蕩的。
大概是爲了照顧他,所以她讓人鋪了一層軟墊,就連這桌角都是用軟布包裹起來的,以防他磕絆碰撞到。
只是他從來不曾注意這些細節。
“晚香……”
內閣的宋清晚輕輕喚了一句,陸承頤回過神來,擡着杯盞走到牀邊。
藉着光亮,他看清了那張小巧蒼白的臉,貼在額前的碎髮被汗珠給打溼,彎彎的柳眉痛苦的皺着,緊閉着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十分的沒有安全感,蒼白的面龐上沒有一點肉。
而那張脣更是蒼白沒有血色,有些乾裂。
宋清晚閉着眼睛一副痛苦的模樣,陸承頤忙扶着她,將水喂到她的嘴裏去。
陸承頤仔細打量着她,雖然她的五官看起來並沒有十分的精緻,但是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陸承頤沒有發現,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嘴角竟是抿着笑的。
餵過她水後,陸承頤也沒了睡意,乾脆也就守着她了。
宋清晚不知怎麼,後半夜過後睡的還算安穩,也沒有做夢,沒有再出虛汗,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沉重,只是比起之前好了不少,燒已經完全退了。
她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看到躺在一旁的陸承頤她愣了愣,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隱約記得一些。
好像模糊中他跟她說了什麼話,但是腦袋太沉,所以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宋清晚才下牀,便覺得眼前有些昏花,腳下有些飄虛,剎那間,一雙大手穩當的扶住了她的腰,下一瞬,她便被人重新抱回牀上。
“病還沒好完全,着急起牀做什麼?”男人聲音裏帶着輕斥。
宋清晚被他放在牀上,她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竟心頭一凜。
男人將被子給她蓋好,然後又起身取了衣服,他今天倒是沒有再穿軍裝,而是穿了一件長的黑色皮衣,裏面搭了黑色領帶和西裝,少了以往的軍官肅穆氣息,英俊裏夾雜了幾分冷意。
看着他熟練的動作,宋清晚微楞,她緩緩的坐直了身體,“你……你的眼睛能看見了?”
她不敢斷定,剛纔對上那雙眸時,只覺得心頭一涼,她不禁心虛的捏住了錦被。
陸承頤沒有及時回答,穿戴整齊後,身體轉了個方向面朝她,薄脣噙着笑意,“嗯。”
他走到牀邊,微微傾身雙手撐在牀上,將她圍在了手臂間,“我的眼睛,你功不可沒,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宋清晚愣愣的看着他,這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換做其他人,眼睛能重見光明,不知道會表現的如何激動,最起碼臉色也不至於這麼平靜。
而面前這個男人,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彷彿他對眼睛並沒那麼看重,脣邊的笑意也未達心底,反而叫人心下凜冽。
他的眼睛,能看見光亮,不再似以往那般漆黑空洞,多了幾分桀驁。
那種無形中蔓延出來的壓迫感讓她覺得有些承受不住,忙移開了視線,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道,“這哪裏是我的功勞,若是您真的想打賞,也應該打賞給沈家。”
沈家碼頭上的生意掌握在陸承頤的手裏,宋清晚只希望能通過這件事情,他能記上這沈家的功勞,若是不能將碼頭生意歸還,也可在關鍵時刻救上沈家一命。
只是陸承頤卻並未承她這句話,而是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既然我是答應了你,那麼這個功一定是記在你的頭上,若是你現在想不到,那等你想到了再提要求也可以。”
宋清晚苦笑。
狡猾如他,只把這事兒推給了她,畢竟人是自己請來的,這沈家的情,可算是她承下的。
他的利,他倒是一分不讓。
陸承頤說完,利落起身離去。
宋清晚盯着他離去的方向,確定他離開以後,低垂着眼眸,心中有了其他的盤算。
身份的暴露,是遲早的事情。
等到中午時分,她尋了個藉口趕到宋公館。
秦曼和宋靖柔正在一樓大廳裏準備用午飯,她的出現立馬讓整個家的氛圍凝重起來。
宋靖柔對她的恨意雖不像以前那樣明顯,但是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想到陸景墨,她也只能把所有怨恨全都藏在心裏。
這宋清晚,她現在得罪不起,可是卻又心有不甘。
管事將宋清晚領到廳裏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