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怪他,沒有追究袁書瑤。
紅兮微微欠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陸承頤,脣邊浮出一絲悽楚的笑容。
“我從未後悔過。”
這是她走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話。
宋清晚反倒是覺得紅兮也只是一個可憐人,由愛生恨,由愛生懼,由愛生斷。
也許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但是在姑蘇的事情上,她算的上是個功臣,賭上性命來幫自己所愛之人。
她不知不覺的想了許多,一轉頭,看到陸承頤正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個很絕情的男人?”
她似笑非笑的凝着他。
“相反,如果真的絕情,你怎麼還容的下袁書瑤?”
宋清晚言辭犀利,“我曾經被人冤枉,爲了那些流言蜚語,你三番兩次想殺了我,逼我到絕境。”
“可是袁書瑤呢,她所做的一切是事實,從南平的彎和碼頭,再到南平大學,你早就察覺跟袁書瑤有關,只是你不願意承認而已。”
“所以你選擇矇蔽自己的雙眼,若不是在姑蘇,我讓你,還有趙副官一同見證她的所爲,你也會找諸多借口爲她開脫的,不是嗎?”
陸承頤微微一震,有些語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她。
“今天晚上的事,麻煩你了。”
“累了一天,你也去休息吧。”
她起身,轉身的時候卻被人從後面緊緊的抱住。
陸承頤身上淡香的味道籠罩住她,她掙不開,沒了力氣,有些氣惱。
“做什麼?”
“宋清晚,我從未如此渴望得到一個女人的愛,你是唯一一個。”
背後傳來男人有些壓抑的聲音,那嗓音裏有深深的無力感讓宋清晚覺得微微震撼。
“我愛你。”
陸承頤依舊緊緊的禁錮着她,手上分寸掌握的剛好,也不會讓她覺得難受,他將自己的頭靠在她的肩窩處,微熱的鼻息噴薄在她的頸側。
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卻讓宋清晚心臟像是被刀尖劃過一般的刺痛。
這句話,在以前,她有多渴望啊。
在袁書瑤設計她時,她渴望他能感受到她因爲愛他所以絕不會做背叛他的事情。
她渴望到想懷他的孩子,把這個孩子好好的養大,可是他不許,因爲袁書瑤的一句話,他給了她一碗墮胎藥。
因爲愛他,外婆死了,就連唯一的朋友也成爲了如今的陌人。
因爲愛他,害死了徐長樂。
所有被她刻意壓下去的事情如今一件一件浮現在眼前。
心底的刺痛逐漸被掀開,一眼就能看到的滿目瘡痍,宋清晚覺得自己的皮肉被他撕開了一層。
然後一點一點的痛至全身,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放開。”她的聲音裏有濃濃的決絕。
陸承頤這一次卻沒有再遷就她,仍舊不放,他這樣抱着她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
宋清晚皺着眉頭,用盡所有力氣推他。
怕她傷到自己,陸承頤便收了力氣,所以她輕而易舉的便掙脫開了他。
她往後撤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脣邊噙着冷笑,“陸總長,你的愛,我要不起,你答應過我,一個月後放我走,我只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再食言。”
她眼裏的冷淡他瞧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仍然想,他過去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如今讓她原諒,並且重新愛他,是有些強人所難的。
陸承頤臉色沉靜,卻不禁苦笑。
這段日子就是怕嚇到她,所以一再忍耐對她的思念,他想念她陪在身邊的日子,也想念她身上的香味。
忍耐了這麼久,卻好像在今天晚上被打破了。
她對他的防備,也只怕會越來越重了吧。
宋清晚摸到門板,站在門邊沒動。
聽着外面軍靴聲臨近,她下意識的按住了門板。
正想開口,就聽得外面傳來他沉鬱的嗓音。
“過兩天就是梁星的生辰,我打算爲他辦一個生日宴,把他收爲義子,也算是正式了他的身份。”
她不認同他的做法,正要反駁,卻聽見他繼續道,“我問過樑星,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梁星這孩子,年齡雖小,卻像個小大人,尤其是他親眼見到自己的奶奶被殺害,這樣的心理陰影無論如何都是磨滅不了的。
宋清晚心疼他,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如今也是站在他的角度去考慮,若是能博得陸承頤義子的身份,那麼他將來的路也會好走許多,總好過跟着她去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好得多。
“既然他自己都同意了,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
外面沉默了許久,她以爲他走了,轉過身才聽到他輕緩道,“你早點休息。”
趙副官在外等着陸承頤,見他出來,便詢問道,“夫人她怎麼樣?”
“她身體恢復尚好。”
“晚香的事情,可能還要查的久一些,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查不出來。”
趙副官眼裏閃過失望,他握緊了拳頭,眼裏蘊着凌冽,“這人遲早會找出來的。”
“你想娶晚香嗎?”
陸承頤突然問。
趙副官一怔,眼裏原本的凌冽逐漸化開,多了幾分溫柔。
“當然,屬下從未更改過心意。”
陸承頤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露出幾分讚賞,他笑道,“晚香沒有看錯人。”
“等星兒生辰過後,便給你們挑個良辰吉日,讓你們完婚。”
趙副官欣喜的往後退了一步,給他行了一個軍禮,“謝謝總長!”
有情人,總該終成眷屬的。
陸承頤心裏有些落寞,他開始有些恐懼,如若自己最後沒有讓她回心轉意,是不是真的就放她走?
這一次放手,也許就是一輩子的錯過了。
心裏浮出惆悵,陸承頤轉身,擡手示意他不必跟上,“你去忙你的,不必跟我。”
“是。”
他心裏所思,趙副官豈能不知,只是眼下看來,二夫人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再回頭。
而總長明確自己的心意,已經晚了。
陸承頤在錦園遊走了多時,穿過遊廊,不知不覺又來到荷韻閣門口,他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院子門口,看着窗戶上投出來的身影,心神晃動。
燈光搖曳,夜深人靜她還是沒有熄燈。
今天晚上的唐突,大概是嚇到她了。
他微微眯眸,眼神跟隨着窗戶上的身影,眉間蹙的越發的深,因爲心思過於集中,竟好無察覺身後有人靠近。
“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想我必定不會相信在我面前這個男人,會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陸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