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煙笑着在他身後站定,聲音溫柔,“不進去,怎麼知道她的心意?”

    陸承頤斂了斂神,收回了目光。

    剛纔身上蔓延的蕭瑟之感立即褪去,此刻整個人散着冷清的氣息。

    他轉頭瞥了一眼沈知煙,“你來探她?”

    沈知煙點頭,臉上淡淡笑,“早上來看過一次了,看她臉色不好,她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前,只怕她瞞着,所以想再過來看看。”

    陸承頤眸色冷淡,若有所思的凝着她,眼底極快閃過一絲冷冽,睨着她的眼光有些讓沈知煙心頭一憷。

    彷彿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縱使沈知煙如此鎮定,也下意識的捏了捏手帕。

    “那你進去看她吧。”

    沈知菸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巧的是宋清晚此時房間裏的燈剛好熄滅,也算是老天爺幫了她一把。

    “諾。”她淺淺一笑,捏着手帕的力度鬆了幾分,“她大概是休息了,這麼晚了,我看總長也無心休息,不如到我哪裏去?”

    “不必了。”

    陸承頤拒絕的果斷,引來沈知煙一聲輕笑。

    他挑眉,不知所以。

    “笑什麼?”

    “你放心,我不像袁書瑤那樣非得到你不可,也不像清晚那樣,愛你入骨,我和你,其實是同一種人,我們是利益共性,所以我對你沒有任何心思。”

    她的話講的十分的坦白,這一點十分的聰明。

    若是真的在陸承頤面前耍小心思,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承頤眸光依舊冰冷,似乎還是要拒絕她,沈知煙察覺後,在他開口前道,“我和清晚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你想知道她的的心思,我可以告訴你。”

    “好。”

    當天晚上,沈知煙的院子徹夜亮着燈,兩人坐在院子裏,沈知煙看他心情不好,便讓青兒去拿了些酒過來。

    “你會喝酒?”陸承頤微微有些詫異。

    “我父親開明,從小就想讓我接手沈家事業……”她話到此處突然頓了頓。

    心口一澀,捏住酒杯的手指攏緊了幾分力。

    如果不是因爲宋清晚,父親和沈家怎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胸腔裏涌上的來的恨意被她壓了下去,面上始終得體適當,脣邊還有淡淡的笑意。

    陸承頤淡淡瞥她一眼,並未多言,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碰了一下沈知煙面前的杯子。

    “這杯酒,我替她喝。”

    他口中提及的人,是宋清晚。

    沈知煙知道,但是不解,所以她神色有些迷茫。

    “這是個什麼說法?”

    陸承頤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把杯子擱在石桌上,才道,“你父親的事,沈家的事,包括你,其實她一直很愧疚,總想着做些什麼來彌補你,你這個朋友她很在乎。”

    沈知煙微愣,沒有想到他會提到這個,也沒有想到他會爲宋清晚而解釋。

    可到底,這一切都是因宋清晚而起,不是麼?

    她眸光黯淡了下來,沉默了半響。

    “當初沈家出事,是被人設計了。”

    “別說了。”

    沈知煙打斷了陸承頤,提起沈家,她現在的心還是顫着的。

    沈志文死的時候,淒涼無比,因爲背上漢奸的名聲,沈家的那些親戚都避而遠之。

    連下葬都是她和青兒兩人做完,那個時候的沈知煙暗暗發誓,一定要洗清沈家的名聲,一定要找到那個真正的兇手。

    “加藤和貴已經死了。”

    “等過兩天,我會請報社的記者過來,澄清沈家的事情,還沈家一個清白。”

    “嗯。”

    “我早就不怪清晚了,我知道,她是無辜的。”

    陸承頤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緩緩道,“以前的所有事情,看在她的面上,我都不會追究,但是若是關於她,就不要怪我絕情。”

    他這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沈知煙心口一窒,側身去看他,卻見他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與她說話的意思。

    她也就不再說話,可是心中卻隱約不安,他知道了什麼?

    還是說她以前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陸承頤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湖裏,濺開水花,讓沈知煙久久不能平靜。

    她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問題。

    陸承頤在沈知煙那裏留宿了一夜。

    錦園很快就傳開了。

    底下的人也都開始紛紛議論,這錦園的新主到底會是誰,還真不好說。

    宋清晚第二天給梁星煮了麪條,然後看着陳叔將他送去學堂,才返身回到院子去澆花。

    晚香氣憤的走進來,看到宋清晚,纔將憤怒的神情給壓了下去。

    陸承頤留宿沈知那裏,她多少也聽說了,原本以爲真的不在乎了,但是心裏卻還會有些刺痛。

    腦子裏浮現出他昨夜抱着她的場景,如此看來,那句我愛你,是多麼的可笑。

    晚香看宋清晚還是很淡然,彷彿別處傳言她都不關心。

    她不知道宋清晚和陸承頤的一月之約,所以十分着急。

    憋了好半天終是憋不住了。

    “夫人,這總長怎麼又跑到沈小姐那裏去了,從姑蘇回來到現在,總長雖然面上對你很好,但是還從來沒有留宿過荷韻閣。”

    宋清晚不禁失笑,“如今哪裏還有沈小姐?只有三夫人。”

    她手上動作微頓,很快,應該就是二夫人了吧。

    “晚香,以後要注意稱呼,別讓人抓了把柄,知道嗎?”

    “我明白。”

    “夫人,我來幫你。”

    她上前,接過宋清晚手上的水壺,“您去歇着。”

    宋清晚沒有推辭,她額上確實冒了些汗,乾脆就笑着由她去了。

    自從晚香回到錦園,似乎關於之前的記憶她已經記不得,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越是這樣,宋清晚就越心疼她,更加想找到那個欺辱的人,讓他接受應有的懲罰,可是眼下,卻有難處。

    正有些凝重,荷韻閣的院門再次被人給推開。

    她擡頭,看到趙副官進來,脣邊不禁露出笑容,她瞥了一眼專心澆花的晚香,笑道,“我進去看書了。”

    晚香未察覺趙副官的靠近,正要轉頭,便聽得趙副官的聲音傳來。

    “夫人,您別走。”

    他的聲音有些嚴肅。

    連宋清晚都是一愣,她果真就頓下了步子。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於我和晚香來說,都十分重要,希望您能做個見證。”

    “晚香,我想娶你,嫁給我,做我的女人,讓我保護你。”

    趙副官的語言十分簡潔,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了晚香的心上。

    她有些手足無措,臉頓時燒紅,求救般的看向了宋清晚。

    宋清晚是羨慕晚香的,趙副官愛她,從頭到尾,從未變心。

    她笑着點了頭。

    走到兩人跟前,將晚香的手放在了趙副官的手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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