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彌斯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堪堪擋下了這一擊。.biqugev——不妙的是,他意識到自己隨身攜帶着的只有那把訓練用的鈍劍。
“太快了!”
完全不是澤文流的被動反擊,而是像祖爾薩寧流那樣的連續逼進!
在這不算寬敞的房間裏,左右兩側都擺放着高大的書架,實際留給他們的活動空間並不多;然而,澤文老師卻可以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裏進退自如,彷彿毫無顧忌地發起進攻,卻不會受到周圍雜物的妨礙。
許多劍術的研習者都有這樣的經驗,即在狹窄的空間裏用太大的力氣毫無保留地出擊,若是失誤砍在書架厚實的邊緣上,劍刃很容易被深入的砍痕卡住,使自己暴露出莫大的破綻。
但澤文老師的出劍,就如同在開闊空間中一般流暢——甚至,比奇拉還要快!
自己絕無可能戰勝如此認真的老師。
爲了阻止自己一同前往,老師竟然要全力出擊嗎?
他抵擋着,後退着,一邊苦苦思索着脫身的辦法。
——正在這個當兒,他左右兩手手背上已經分別各捱了一劍,留下兩道不深不淺的傷痕,鮮血幾乎立刻就被他華麗的劍路挑起,飛濺在一旁的書架上。
“……如果老師想要直接廢了我的話,我手掌的前半段恐怕已經被砍下來了。”
正這麼想着,他的大腿側面又捱上了一劍。
就像玩弄老鼠的貓,從容地拔掉老鼠的手腳和尾巴,看着它在地上翻滾掙扎的樣子。——強忍着**上的疼痛,彌斯現在似乎正處於這種絕望的境遇之中。
“不,等等……
……不對,不是這樣。
老師只是想把我趕走,應該是這樣沒錯……
如果爲了阻止我參與危險的惡魔狩獵而把我殺掉,又或者廢掉我的手腳……那樣……
那樣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因爲老師他的目的是……”
彌斯這樣想着,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不僅僅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同時也是解決這場戰鬥的答案。
*
“什麼?!”
彌斯後腿的步伐突然停止了。
不僅如此,他反而向前突進!不是爲了攻擊,而是單純朝着正刺向他喉嚨的鋒刃撲了過去!
“……這小子!……”
面對彌斯不要命的行爲,澤文皺起了眉頭。
換作是其他任何人,或許在對手驟然作出出人意料且違背常理的決定的時候都不會有這種反應。朝着對手全力刺出來的鋒刃迎上去,不是爲了同時發起反擊,而似乎只是爲了送死?這是任何思維正常的人都不會作出的愚蠢行爲。
就算對手的確沒有殺意,但在已出這一擊的時候臨時撤手未免也太難了。
——但也只因爲對手是雷·蘭吉爾·澤文。
如果連老師都做不到,在彌斯認識的人裏,也不會有其他人有可能做到了,哪怕是現在的奇拉也不行。
——他如此相信着。
澤文及時地偏過了自己的劍刃。
——或許不能算及時吧。雖然避免了直接刺穿彌斯頸椎的致死一擊,猛地向前突進的彌斯還是免不了迎上來,讓自己的右頸在他的劍刃上抹了一把。
搏動着的動脈找到了這個不大的缺口。
鮮豔的血液涌出來,噴濺到空中。
——但彌斯無暇顧及這些。
機會對他來說只有這一瞬。
*
澤文擡起右腿,垂劍下去,輕易地擋住了彌斯從他身邊掠過時發動的偷襲。這位聖騎士中的佼佼者當然也不可能看不出,這並不是彌斯的真正意圖。
他的學生打了個滾終於站起來,重新面對他的時候,彌斯的右側衣衫已經完全爲鮮血所沐浴。僅僅是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他的心臟每跳動一次,便有大量的血液從他右側動脈的創口如泉水般不斷涌出來。
彌斯也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距離自己的頭腦因失血而失去理智的時間,不多了。
不過他已經到達他想要的地方了。
他已經抓住了勝利的關鍵。
“請讓我跟隨!”
他對着老師咆哮着,喊出這一無禮請求的同時,將老師桌上的整把文件都朝他撒了出去!
白花花的公文立刻遮蔽了澤文的視線。
*
以雷·蘭吉爾·澤文的速度來說,退一步砍開面前的阻礙當然容易得很。即便先砍上一劍,澤文也完全有時間再組織起防禦,擋住彌斯的進攻。
但他不能砍。
正因爲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吹毛斷髮的斬魔者。
而那些漫天飛舞的,不是普通的廢紙,卻是來自費蘭多卡薩的公文。
彌斯知道,自己的老師是一個始終冷靜而睿智的人。事情的主次對他來說,清楚明瞭得就像在桌板上按順序摞起來的餐盤。
而比起與自己學生這場連決鬥都算不上的不正式廝鬥,哪邊的重要性更高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他知道,在老師的眼裏,自己的事情永遠也不可能有這般重要,永遠不可能。
——在老師的眼裏,自己不過是一個不成器的學徒而已,僅此而已。
澤文的反應證實了這個可悲的事實。
他沒有動手。
任憑彌斯那未開刃的劍鋒撩動飛舞的信紙,重重地頂在他的喉嚨上,逼迫這位風暴崖的冠軍向後退出一步。
*
阻力順着劍身傳達到了彌斯的手中。
不知是該滿足呢,還是應該心寒?勝利的喜悅?在這種時候,真的有喜悅的理由嗎?
他只是想證明自己而已,向那位老師。
他還沒能來得及思考這些問題。
失去了意識,彌斯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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