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286章:不可思議
    無法逃開的黑夜裏,世界安安靜靜地注視着無眠的我,我低下頭,注視我的孤獨,雖然思緒亂糟糟的,但沒關係,日記而已,不必用漂亮的押韻,只需感應心跳,隨心去寫……

    寫着寫着,阮秋起了倦意,遂舒展寫字檯下的修長美腿,再將纖柔的身子向後仰去,直到整個背部緊緊貼合在鬆軟而富有彈性的皮質沙發椅上。.biquge

    忽而,手機裏來了一封郵件。陌生的地址。標題卻是——管家小姐親啓。

    親愛的管家小姐——儘管你已身價倍增、不再是鐸鞘的管家了,但我還是想如此稱呼你。因爲我是陸婉兒。我希望你能收到我的預約郵件,又有些希望你別看到它,讀到它。就如同我欽佩你的精明與世故,又嫉恨你曾在鐸鞘施展的那種遠遠逾越管家範疇的女王般的統治力。總之,我此時心情複雜,很糾結。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收到逝者來信?!阮秋覺得有些傷感,傷感而不可思議。

    我之所以給你寫信,是因爲我覺得如今這世上,唯有你有辦法與本事爲子亮以及我們的暮兒、晨兒找到幸福——在陽光下快樂生活的那種幸福。

    你一定會說——那種幸福,明明只有你陸婉兒能給啊!若你真的希望他們幸福,當初就不該草率逃離。所以好吧,我得告訴你我爲何要逃離。

    我記得,那是一個怡人的下午,我正隨意坐在沙發椅的木質把手上,靜靜地看一本剛剛從沙發與牆壁的縫隙裏撿出來的書——格倫貝克的奧弗頓之窗——這是子亮與我一見鍾情的開端。

    一家小書店,同一本喜愛的書,只此一本,他說可以放棄這書,然後指了指我剛買的像飛鏢一樣精巧而特別的bookdarts書籤,說我得把這個送他幾片。我不禁嫣然一笑,答應了他。接下來,他拿過我付了錢的書,又挑了幾片書籤,頑皮地背過身去,只幾秒便轉過臉,將書重新交到我手上。他走遠了,我翻動書頁,按照我贈他的那幾片書籤所指的書頁碼,拼出了他的手機號碼。

    我正捧着書、沉浸在對一見鍾情場景的甜蜜回憶之中,他突然走過來,雖然醉得厲害,卻仍然精準無誤地走到我面前,俯身摟住我的腰肢,給我一個結實而深情的擁吻。然而,毫無徵兆地、極爲密集而猛烈地,他吐了,那些幾經胃內發酵的嘔吐物灌滿了我的嘴巴,我的咽喉,我的心。然後,他轟然倒下,像一灘沒了骨頭的爛肉般趴在被我辛苦擦拭得光潔如新的鋥亮地板上,睡死過去。

    從此,他讓我噁心!

    我懼怕跟他接吻、擁抱,愛愛。他卻似毫不知情般變本加厲地讓我厭惡。終於,某一天,我幾近崩潰地跪在他面前,跟他說他令我窒息,令我作嘔,求他給我和孩子們自由……

    平淡的清晨如常來臨,阮秋讀完那封逝者來信,默默來到嬰兒房看她的洛明達。他醒了,正用分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朝她微笑。

    “明達,我愛你,所以答應我——不要成爲一個酒鬼。”她抱起他,在清新敞亮的房間裏來回踱步,哼着一首即興創作的曲子……

    “少**,寶寶該換尿片了。”奶媽進門,朝她露出溫暖的微笑。

    “好。我自己做就好。”阮秋的動作輕柔而嫺熟。

    “少**是心靈手巧的人,一教就會。”奶媽讚美了一句。

    “只要想學,哪裏有學不會、做不來的。”

    “那可不一定。人與人都是不同的。”

    “也許吧。”

    兩個人圍着孩子,輕鬆自在地聊天。

    “老婆。”洛丘辰來到阮秋身側,輕柔地說,“早。”然後不忘朝奶媽道了聲早安,再緩緩俯身去看他的兒子,“早,明達。”整室充滿尋常生活的安穩與值得期待的希望。

    “我從未想過秋兒可以給這個家注入如此多的幸福與希望。雖然,她有時怪怪的、莫名地悲悲切切,又太過聰明、狡猾……但總的來說,她是相當完美的兒媳!”通往嬰兒房的走廊上,向薄箏邊走邊跟身側的老公小聲談着對兒媳的感受。

    “你不就是想說繼秦悠美的敗筆之後,自己將功補過、慧眼識珠地挑到了秋兒嗎?!可別忘了,悠美嫁給羅豐,不僅懷了孕,且還開始努力盡兒媳本分了——所以是咱們洛氏沒造化、降不住人家罷了。再說秋兒,在孃家坐月子那段時間,你是怎麼做的?!說人家矯情、假借產後憂鬱跟你叫板耍奸呢——所以是我沒造化,一直降不了你這極不知足且嘴巴極度刻薄的妖精。今日你既然說了人話,我便祈求上蒼讓你不要再變來變去,就此安生了吧!”洛爺機關槍連發般猛烈譏諷道。

    “老公,我覺得,總是選擇性記憶過往的你非常可怕。不記得自己曾對我及我的妹妹造的孽了嗎?!不記得曾經故意將悠美整容的事兒揚撒出去、斷了她與辰兒破鏡重圓的後路了嗎?!不記得曾罵秋兒是賤人、紅顏禍水,揚言要幹掉她了嗎?!還有,爲了成全自己女兒的單相思,暗使陰招地拆散了風雲與秋兒,還可能順手把你的兄弟洛梟順給連累了!爲了保持自己在洛氏的絕對統治力,不給風雲出頭的機會,不給羅豐認祖歸宗的機會,逼走了忠心耿耿的蘇大成……這樣的你,還膽敢跟我這兒擺義正言辭的派?!”

    “爹……娘……早安。”正在刻薄拌嘴的老夫老妻喫驚地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臉嚴肅的丘辰與秋兒怔怔地立在面前,那一刻,有一股莫名的情緒自每個人心底涌出。轉而,阮秋溫婉一笑,牽着丘辰的手默默離開了。

    “晨光真好,雖然稍有涼意。”站在望晨坪上,看着晴朗天空,呼吸着澄澈無比的空氣,阮秋輕輕地感慨。

    “有你真好,足以照暖我所有的陰冷。”他耳語時,彼此的心情就豁然開朗了。接着,他們不再言語,只是用眼睛去攀登遠方的柔美連綿的山巒。許久。

    “原來胥江鐸是想順藤摸瓜到我這裏嗎?”秦遠憧將視線自窗外轉向養子秦子冬。

    “但既然是傳話,也自然無法避免添油加醋的。”對於鐸爺,子冬內心有一絲無法迴避的感恩情懷,所以言語間不由自主地帶着溫和圓潤的意味。

    “毋庸置疑,羅錚文是在祥和居遭遇了中毒事件的。而一名莫名消失的秦家遠親,便勢必要對此次事件負上責任。又因是鐸爺攢的聚餐,且他也在席間,所以才格外惱火較真兒。如今,陸閒庭狐假虎威、勁頭十足地試探、摸索到我秦遠憧的地界,不得不說是已將各方皆逼上險路了!”

    “兒以爲,光憑秦忠良是秦家遠親這一條,根本無法對那毒局的幕後黑手作出判斷。”

    “所以,必定還有別的。”

    “別的?!”

    “是的,包括投毒的緣由,以及秦忠良不請自來、莫名消失的緣由……”

    “也就是說,這些緣由之中,牽扯到您了?”子冬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然而,他絕沒有料到,秦爺慢慢而平靜地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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