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387章:不行而知
    從小到大,就像對父親有一種天然的親近與熱愛那樣,洛芊芊對**總有一種天然的厭惡甚至憎恨。.biquge更爲糟糕的是,歲月非但未對這兩種極端的情感加以緩和,施以平衡,反而任由其磨礪得愈發尖銳了。

    當然,她並未察覺到自己對父母雙親過於極端的差別愛恨。只是,這一回,對於父母十分過分的厚此薄彼,她卻連父親也一併怨恨了。

    “若都喫好了,不如就各忙各去吧。”最終,洛爺發了話,早餐草草收場,各自臉上都掛着不痛快。

    洛爺回到書房,在上班之前去靜靜心,整理自己新買的一批書籍。他是知道女兒對他的怨恨的,罪名無非是——爲了幫扶不成器的兒子而聯合腹黑的兒媳打壓、犧牲女兒女婿。事實也大致如此。骨肉之愛裏免不了偏袒,雖然他打心眼兒裏更愛女兒,但老觀念穩固地盤踞着,時時事事都要叮囑強調——兒子、孫子纔是最要緊的。

    天又晴朗了,金色的太陽高掛着,照得雲朵通體放光,也使得它們變得稀薄,足見,不可預知的雨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雙清澈憂鬱的眼睛目視前路,認真而投入地開着車。坐在後排座椅裏的風雲夫婦沉默着,各懷心事,又相互依偎着。

    車內,鋼琴詩人肖邦的《大波洛奈茲舞曲》如水波般緩緩流淌,將一縷縷淡而寂寞的情緒滲入芊芊心田,使得身體羸弱、並不開朗的她稍感舒緩。

    “你很會選曲。”她將視線落在專注開車的毅星的背影上,臉上露出微笑,“謝謝。”

    “謝您誇獎,榮幸之至。”他依然專注於開車,卻不忘得體迴應。風雲則繼續沉思,並未參與此話題。

    不久,芊芊回到家中,風雲到了公司,果然就暫時放下了煩惱,各忙各的了。

    “今晨,婆婆的提議,望你考慮一下。”此時,已罕有往來的阮秋主動來電,單刀直入地說。

    “考慮了,也已由芊芊答覆過了——不感興趣。”風雲也摒棄客套,回絕得乾淨利落。

    “之所以買下那兩層樓……”

    “不好意思,我事忙,再聊。”風雲切斷了電話。誰知老套的電話鈴聲再度唱響。

    “聽我把話說完,好嗎?”她輕聲請求。風雲默許了。

    “我自然知道你想在那裏開lrit的波士頓分部,但周爺是不會賣給你的。而那當時,一直在房地產業摸爬滾打的霍深川也看中了那處房產,打算用來投資。”

    “還有這樣的隱情?洛氏之主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始終沒跟他說破這一點。”

    “原來,你竟是比我們更高明的聖人啊。”

    “聖——人?!你在損我嗎?”

    “老子<道德經>曰——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爲而成。”

    “我追隨leo多年,雖並無多少天分,卻勝在勤奮肯學,自然就積累了人脈與渠道,所以,偶爾‘不行而知’,也在情理之中。”

    電話兩端陷入沉默,彼此都在傾聽,自呼吸裏,窺探隱祕的內心活動。曾經的愛的生涯在思緒裏流淌着,彼此多麼熱愛,心與心相通,可以輕易抵達至深至密之地。而如今,他們之間橫着一條深刻而湍急的河流,只能悲壯地相望了。

    “抱歉,你的‘不知而行’還是不能作爲充足的理由,去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自嫁進洛氏豪門,你一直在耐心等待這樣一次良機,再以激進而果斷的手法出擊。是的。你的目的,並非贏得儘量多的籌碼,而是儘可能地閃耀光彩,去避免在以孩子爲重心的三五年之內,被洛氏及lrit淘汰出局。”

    “我實在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高明。”

    “不。也許比我想象得還要高明。”

    “看來,我多說無益,只會越描越黑。”

    “的確如此。所以,那房產,或留着,或轉賣給霍氏兄弟,怎麼都好,只是別來攪擾lrit,以及對付我。言盡於此。”忙音再度響起,美麗的眼睛溼潤了,難以名狀的痛楚涌蕩於周身。

    午後,蕭山來電,說起今日會陪雲音及孩子們回孃家小住,又擔心**寂寞,遂叮囑阮秋回家照看照看。

    “那麼,哥,你也在家中歇了一陣子了,下半年,有何計劃、打算呢?”她順勢一問。

    “你啊,越來越像咱爹了。”他的聲音充滿了頹唐與無力感。

    “你啊,似乎被自己打敗了。”她不得不說些刺耳的話。

    “真是軟舌如刀,字字扎心啊。”

    “總要有人說你幾句的,這個惡人,也只能由我來做了。”

    蕭山衝着電話嘆了口氣,“其實就是中年危機來了,總想緩緩再說。”

    “總要有個期限啊。”她停頓了一下,繼續斟酌着說,“下週,去lrit上班吧。守在家門口的工作,又可以發揮你的專業特長,不要僅僅因爲和誰慪氣……”

    “沒錯,我實在不想再與戚風雲、胥馳牽扯在一起。”

    “那麼,就去咱們蕭家的公司上班,幫咱爹分憂。”

    “咱爹對我,太苛刻了。”

    “那麼,你去找份工作,我幫你找也沒問題,或者自己開公司,怎麼都好,就是別再閒下去了。”

    “我考慮考慮吧。”

    “那麼下週,下週給我個明確的答覆。”

    “你可真像是追債的。”

    “是啊。不過是前世我欠哥的,這輩子追着還。”

    “牙尖嘴利的丫頭。”蕭山心酸一笑,“哥永遠說不過你。”

    收線之後,她盡力調整好情緒,回到幾步之遙的孃家,與**親暱地坐在繡房之中,各自繡一方手帕。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十分清新凝神。

    “好像憂愁已經滲透到花裏去了。”傍晚,母女倆停下來喝茶,陳嫣端詳着女兒繡的兩枝玉蘭品評道。

    “會嗎?”阮秋放下手裏的茶杯,接過**遞來的繡繃,看着白中帶粉的盛放花朵,以及含苞待放的嫩色花苞,思忖着輕聲道,“我大概明白了。”**已經察覺到自己心裏的“憂傷”了。

    “許多人與事,免不了有得有失。既然做了決定,不必患得患失。”陳嫣輕撫女兒的肩膀,“晚上留下來好嗎?你哥嫂和孩子們都不在家,怪寂寞的。你爹呢,又總是忙,不肯陪我說話……”

    阮秋會心一笑,以頑皮的口吻說,“娘,讓我留下可以……只是別冤枉爹啊。”

    陳嫣也跟着笑了,“怎麼這樣說呢?你哪裏知曉他氣人的時候。”

    此時,已經歸家的蕭洪劍立在繡房之外,默默欣賞着兩位女子的美好笑容,如品讀春風一般,體味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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