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豹仍不理她,大雙笑道“咱們兩人與樞相一起長大的,我爲了樞相賣命也願意的,難道竟不能告訴我一件衣裳有什麼說法不成?”
張豹嘆道“這事還得從夏姑娘以前的貼身使女說起,桐兒,你記得嗎?你也去套過她話的。”
大雙道“是,夏姑娘平日起居習慣,愛用的、愛喫的、愛閒聊什麼都是她告訴我的。怎的?這衣服與她有關?”
張豹嘆息一聲,將從桐兒嘴中審出的、夏宅主僕那場關於夏青蟬想嫁什麼人的夜話告訴了大雙。
大雙聽完喃喃道“怪道呢!穿上那石青衣衫,樞相可不活生生就是夏姑娘想嫁的人!後來你們把那桐兒怎麼樣了?”
張豹翻身對牆,不再理她了。
大雙想了想,又自言自語道“不過……看宋娘子神色,今日這身衣裳沒起作用啊。”
張豹對着牆道“昨日在地道里,我明明看見夏姑娘緊緊摟着樞相哭,樞相卻只虛扶着她背心。
唉!我心中着急,昨日樞相若是把夏姑娘帶去咱們府中或者這別院……還愁她不是樞相的人?”
大雙嗔道“樞相與夏姑娘的事,咱們這般偷偷閒話已是不敬,你還想做主樞相該如何做了?!”
她知張豹只是一味愚忠,替江壁川擔憂,又寬慰道“你不知,樞相是要夏姑娘全心全意喜歡,怎能趁人之危?若只是要她的人,多少機會不得?”
兩人又嘀咕幾句,皆睡去了。
淇園。
林意歌起身走到欄杆前看魚,見環湖林木蒼翠,回頭對趙昉笑道“怪道你這茶館只喚做淇園,也當得一處園林了。”
趙昉本不喜她主動前來,但聽她如此說,也只客氣笑道“你難得主動前來,自然帶你來最好的雅間,這樣的也只有四五間而已。”
林意歌笑道“多謝你了。我今日來,是因着昨日聽說龍首與何惜惜被一個提刑帶兵殺了,心中奇怪,所以去了夏家探消息。趙昉,你決想不到我探到的消息有多精彩。”
她細細將何惜惜設計周提刑,夏青蟬親見龍首被擒,江壁川追蹤到龍堂救人等事告訴了趙昉。
趙昉聽完,搖頭笑嘆道“這夏姑娘不知世情、行事任意,若不是江壁川庇護,真不知下場如何。夏家延綿幾百年,何等大族!淪落至此,當真使人心驚。”
林意歌笑道“她以爲江壁川是因爲公務纔在那裏的,我也沒說穿。”
趙昉一笑,不再說話,神色間頗有倦意。
林意歌猜他大約因着夏家陷落,感傷身世、擔心荊王府下場連夏家也不如,心中不禁升起憐惜。
她想說些話引趙昉高興,想到趙昉平日最喜奚落江壁川,便道“這江樞相也奇,他既從那嘍囉處審得知何惜惜要設計青蟬,怎不出言提醒青蟬,倒仍讓她去見龍首?”
趙昉盯着湖中羣魚,冷冷道“他勝券在握,不論如何都能保得住她的。再說這夏姑娘,也該得人給她一個教訓。”
趙昉只道“不像。”
林意歌等了半日,不見他再說話,方笑道“你今日怎的如此話少?何惜惜怎的不像青蟬了?你倒說來聽聽。”
趙昉只道“你出來這半日,家中不找嗎?”
林意歌第一次主動找他,沒想到他如此意興闌珊、渾不似平日說笑模樣,只得自己強笑道“多謝提醒,我家裏自然要找,是該走了。”
她滿腹失望,緩緩走出了淇園。
趙昉避嫌,並沒有親自送她出來。
寒英閣。
自從玉顏閣被查封之後,寒英閣生意又漸漸好了起來,近日肖六娘忙中抽閒,給兩個東家調製了畫眉的螺黛粉。
徐淳音與夏青蟬今日親來試色,都極是喜歡。
趁肖六娘出去裝盒子,徐淳音低聲道“青蟬,你多拿幾盒,回頭好多送些去林府,意歌家中姐妹多,不都分到的話,背後又該有人抱怨她了。”
夏青蟬答應了,又笑道“你還是不敢去她家?”
徐淳音搖搖頭,道“還是小心些好,再說……”
低聲道“我婚期定在今年七月,最近雜事頗多。”
夏青蟬驚道“這樣快!”心想難怪淳音今日無精打采的。
徐淳音嘆息一聲,點了點頭,正要去時,想起一事,道“對了青蟬,我想你新居花園尚未改造,讓我家的老花兒匠去你家看看,你要添什麼告訴他就行,種樹、栽花、做石頭山子他都會的。”
夏青蟬道過謝,又笑道“難爲你還記掛着我花園。”
徐淳音對她笑笑,匆匆去了。
徐家花兒匠第二天果然上門,這之後十來日,夏家上下忙着佈置花園,僕婦們皆親自動手幫着移花栽樹,連張錦也每日從白家巷小店回來就去看衆人種花、搭亭子。
這日一早,夏青蟬正在房中撫琴,張錦突地匆匆跑來道“陳掌櫃拿着賬簿來了!我猜是說佈置園子的花費!”
做了個鬼臉,道“蟬兒你自己應付,我先去躲一躲!”
她說完便跑了。
夏青蟬剛讓竹香將琴收起,陳掌櫃已捧着一沓冊子,含笑走了進來,又道“今日好天氣,特來與姑娘對一對賬簿。”
夏青蟬含笑請他坐下,竹香端茶過來,陳掌櫃喝了一口茶,笑道:“姑娘園子佈置得怎樣了?”
夏青蟬道:“今日花兒匠找來一批苔石,鋪成小徑,想來應是不俗。”
陳掌櫃笑着點點頭,緩緩翻開賬簿,說道:“姑娘家的園子,自是要雅緻些方好,我極是支持的。不過賬面嘛……又有些入不敷出了。”
他自顧對着賬簿念道“白鶴一隻,一千兩銀。”
轉頭對夏青蟬笑道“卻不知姑娘爲何買了一隻白鶴?”
夏青蟬心想白鶴確實該買一對,便歉道“我本要買一對的,張錦聽說要一千兩銀子一隻,一定勸我只買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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