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死不了。”繆千里翻了個白眼,“你這麼一個醜女人,老天才不會把你收在身邊,礙眼。”
“……”孟古輕吐一口氣,就知道他從他嘴裏說不出她的好話。
彼此無言靜默一陣子,外間有人道了聲:“相國。”
繆千里看了孟古一眼,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一位玄衣少年,他是繆千里養在暗處的影子。
繆千里經商習文,滿腹謀算算計,卻不通武學,他如今是攬朝政的大臣,位及君主,未免被不軌的小人殘害,自然就養了一些江湖上的影子保命。
像這種躲在暗處的影子是隻保主子一人性命的,但是方纔孟古命懸一線時,他得繆千里的授意,纔會在第一時間衝了進來。
玄衣少年一手執劍,來到繆千里身前,拱手道:“相國,審問出來了,闖進來的人是陳武,他是蕭少將軍軍下一名武將,因愛慕太后身邊的婢女汀芳,所以才選擇今晚潛入目的就是爲了給汀芳報仇。”
孟古一怔,想到了練武場那個躲着的士兵。
“既是少將軍的人,”繆千里低頭略微沉吟:“悄悄的帶出宮去,把他送到少將軍面前。”
“是。”影子領命退下。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繆千里也似乎也不想多待,站起身來一句話未說就離去了。
“這人……還真是一點好臉色都吝嗇給。”孟古輕嘆一口氣,並不去在意他的態度。手腕處隱隱傳來的疼痛讓她蹙眉:“看來得找莊大人要點藥了。”
她喃喃的說着,沒有再去吹滅蠟燭,而是就那樣的躺下睡了。
睡夢中,全身似乎疼的越來越厲害,孟古難受的想要翻身,卻因爲身子實在乏力就連翻身都有些艱難。
牀邊似乎坐了一個人,那股熟悉的清香也在頃刻間縈繞在鼻尖,孟古沒有睜開眼,繼續閉着眼睛裝睡。
一隻溫柔的手托住了她的脖子,輕柔的搬動着她的身子,把她翻過身來,接着便是小心翼翼抽離手的動作。手抽開來,一隻冰涼的手輕柔的握住了她的右手,之後是拔開瓶蓋的聲音,有一隻手落在她手腕的傷處,帶着藥膏的清亮,動作又輕有緩,一遍遍的按摩着,舒緩着疼痛。
此刻,這個在她睡着時纔給出關懷的人是誰,孟古心如明鏡,現在的她腦子裏有一種衝動,想要即刻睜開眼睛,擊垮他從前在她面前的僞裝,卻又怕他會像往常一樣,重新恢復起對她的鄙夷與冷酷。
直至,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諷笑:“簡直是瘋了,我爲什麼要憐憫你?”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不滿現狀,手腕處的手忽然撤離,又是一聲冷哼,接着便是踏步離去的聲音。
外面的暴雨好像小了一些,從天而落的雨水順着屋檐落下,滴滴噠噠,在這沉寂的夜,宛如在譜寫一曲懵懂的曲子。
這是大自然賜予的,最美妙的音符。
寅時的時候,雨水也基本的停止了。
一切好似都陷入了沉寂中去。
“撲通!”
蕭府後院傳來了一聲巨大聲響落在了蕭子奕房間門外,睡夢中的蕭子奕猛然間從牀上而下,拔起了牀頭的寶劍,警覺地向門外走去。
府內的人基本全都起來了,全部都圍在蕭子奕的房間門前,把無故落在他門前的那個人圍的密不透風,有人大着膽子上前探了探鼻息,發現人尚有些薄弱的呼吸,擡頭看向蕭子奕,“少將軍,人還未死。”
蕭子奕走上前,看清突然闖入者是何人時,皺緊了眉頭。之前探鼻息的那人又在他身上來回的搜索,最後從他胸前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了蕭子奕。
蕭府深夜的突然動靜,自然也吵醒了一向少眠的蕭子都,他起身輕下牀,隨意的披了件披風就出了門。
蕭子奕一見到蕭子都,立即迎上前面露關切:“子都,風雨剛停,你怎麼就起來了?”
蕭子都笑了笑:“這麼大的動靜也睡不着,索性就過來看一看。”他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他本身就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只一眼也認出了這個人正是孟古故意接近的人,他面露憂色,皺眉問:“這是怎麼了?”
蕭子奕揮了揮手讓聚着的僕人把人擡下去,等人都走後,他這才把手裏的信封遞給了他,道:“看看吧。”
蕭子都接過打開大致看了一遍,上面寫着的是這個士兵深夜滯留王宮意欲殺人一事,殺的人是何人信中雖未明說,但是蕭子都已經瞭然。
內心深處忽然涌上無盡的擔憂,但轉念一想犯人現在既然已經被送入了蕭府,也就表明人無事,他不再多想,把信交給蕭子奕:“深夜滯留王宮意欲行兇,若是落在王上手裏,怕是會讓王上認爲你治軍不嚴,這個人該怎麼處置,哥哥拿主意就是。”
他不是不知道,繆千里這是無形中,又賣給了蕭府一個人情,可這個人情蕭府又不得不接。
“我現在想的不是這個。”蕭子奕拉住了他,擡眼看向蕭子都,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蕭子都搖頭:“我能有什麼事?”
“我是說……”蕭子奕一個爽朗的人,很難有這種話說不出來的時刻,心裏掙扎了下,終是咬了咬牙道:“那日你在王上面前的求親,我和父親都知道了。”
具體的,他知道的不止這些,近來發生的種種事蹟聯想在一起,不難理通孟古與這個士兵之間的牽連,還有送這個人來的是誰……
蕭子都平靜的看着他,本來他也沒有想要瞞着。
蕭子奕語重心長道:“子都,你看她的身份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可她也是繆千里的人。出了事,他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幫她討回來,王上不成全你,也是有他的顧慮,從今往後,你還是別再逆了王上的意,離她遠點吧。”
蕭子奕雖然看起來心思不深,但是蕭子都近來的轉變他都瞧在眼裏,知道自家弟弟顧念的是誰,也知道阻隔在他們面前的障礙是何,無論是鄴王軒還是繆千里,他們蕭家誰也得罪不起,卻又不忍看蕭子都如此鬱鬱寡歡下去,所以還是忍不住的勸了勸。
“我知道了。”蕭子都蒼白平靜的面容並未掀起波瀾,他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覆,短短四字說出口,就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