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些圍觀不敢上前的姑娘,見有人先行動一步,亦不堪示弱的紛紛拿着自己的貼身物件上前,生怕這個難得一見的尤物被人提前搶走了。
繆千里在一衆鶯鶯燕燕中,擡頭看向孟古含笑的面容,後者卻向他挑了挑眉。
於一衆胭脂水粉中,繆千里依舊風姿綽越,他白皙的面容平靜無波,目光透過面前的衆人,望向人羣中那一抹麗色,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在下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她不喜歡我與旁的女子太過親近。”
他話說的言簡意賅,字面意思通俗易懂,圍觀的女子紛紛收了禮物,垂着腦袋離去了,唯有青衣女子身子僵在原地,暮然擡頭看着繆千里,顯然未從他的話中緩過神來。
紫衣女子微偏頭看向孟古,卻不想與她視線碰在了一起,紫衣女子朝她和善一笑,隨即上前拉着青衣女子離去了。
蕭府,紫薇苑。
佈置典雅的正廳內,木質的地板上,中央放置着一個四方的矮桌,相對而放的蒲團上,一月白衣衫男子端坐在蒲團之上,低垂眼簾看着手中捧着的竹簡。從門窗而入的清風吹起他隨意垂落的長髮,衣衫輕輕隨風飄動,亦如不染凡塵的天人。
整個蕭府,能夠擁有這種絕美溫潤儒雅的不是蕭子都又是誰?
今日十五,花燈會,長安城各個街道繁忙,蕭子奕作爲維護長安城秩序的統領,今日監護自然是要親自領隊巡查,蕭老將軍又和年輕時的幾個朋友一起出了門,是以現在整個蕭府只有蕭子都這一個主子在。
一年才一次的花燈會自然是人人都向往的,知道府上的那些下人們也想偷閒去湊個熱鬧,蕭子都就讓下人們提前收工出府熱鬧去了。
而他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看書。
甘願留下守家的管家,此時走上前輕聲道:“二公子,有客來訪。”
蕭子都略顯蒼白的面色露出疑色,擡頭透過管家,看到他身後着一襲黑衣長衫的男子時,他身子忽的一凜,連忙站起身來。
卻在剛站起身時,管家身後的客人就上前一步,道:“子都,今日長安城各個街道繁華熱鬧,城內各個名家公子哥都跑出去玩了,如今人已聚齊,就差你了。”
手中的摺扇輕碰蕭子都的肩頭,他會其意,揮揮手讓管家下去。
管家聽了客人的一襲話,只認爲這位客是長安城哪家的貴公子特意來拉蕭子都出去玩,想起蕭子都的身體狀況,勸解的話正要說出口,卻見蕭子都朝他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管家也不再多言,轉身退了下去。
等管家走遠了,蕭子都這纔行了禮:“王上怎麼來了?”
“今日沒有君臣,只有朋友。”鄴王軒伸手攔住他要行禮的身子,今日的他一襲尋常公子裝扮,這種不着一絲裝束的黑色長衫,襯得他以往威嚴莊重的面容多了些和色,他信手從蕭子都手中奪過竹簡,道:“子都,陪我出去逛一逛。”
君意不可逆,蕭子都微默,擡眼道:“稍後,我先下去換身衣服。”
仍舊是一塵不變的素色,只領口與袖口繡了幾片曼陀花的花瓣,整理好一切蕭子都走出房間,遙遙的看到鄴王軒卓越的身姿傲然挺立於院中。
翠柳街道兩旁,倒映在碧波河水中的垂柳迎着風,柳枝飄擺,像是一位美人在風中隨着遠方而來的音律,翩翩起舞。
這樣的民間景色在深宮裏是很難看到的,但是孟古此時卻無心欣賞。
她遙遙跟在繆千里數十步距離之後,低頭稍默了一會兒,方快步追上前擋在了他的面前,問:“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說說看吧,今日帶我出宮,究竟是爲了什麼事?”
他堂堂一國之相把她從宮裏帶出來,若是隻爲陪他賞花燈,她不信。
繆千里微挑眉,眼中盡是玩色:“方纔我還在想,這一句話你會在什麼時候問出口,原本我還想着與你一起再欣賞一曲舞,現在看來,你似乎很想早點回宮。”
“我是粗人,再好的舞曲在我眼中與尋常並無兩樣。”孟古神色淡淡:“再說,總歸是待罪身,早些回去命也安全些。”
繆千里抿脣輕點頭,雖然表面上像是很認同她的話,但是心裏卻十分的不是滋味。忽的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推了推她的肩頭,就像是撥掉擋在面前的障礙物一樣,把她推到一旁,踏着大步越過她走在前頭。
他的一舉一動,孟古似乎都有些感應,知道他是心裏不悅,只好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
過了一座拱橋,面前的石子道路已經走到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汪碧色的河水,上方數艘掛着花燈的遊船或停駐岸頭、或遊走在河水中央。
一個個承載着願望的花燈,順着河水湍湍而下。
“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繆千里不緊不慢的說着,揹着雙手率先走到一艘遊船之上,孟古待在原地微默,很快就追着他上了船。
這艘船是繆千里早就預定好了的,待他們二人走上船,船伕解開繩子啓動船隻往河水中央而去。
船很大,上方的建築都是照着岸上的兩層房屋結構而建成的,走入進去踏着木質的臺階上了二樓。
一路走來,船艙內除卻三兩個伺候的人之外,並未再見其餘人。
繆千里一進去二樓,就靜坐在茶桌前品茶,似乎全然忘記了他今日帶孟古來是何意。
孟古站在他的身側,忍了又忍,終是咬了咬牙,道:“相國大人,你要帶我見的那個人……”
“不急。”繆千里這才放下手裏的茶杯,手指輕敲動了下桌面,底下傳來一陣陣上樓的聲音。
接着,一位身着灰布麻衣的婦人走了過來。
孟古看着那個婦人,滿目疑色,她很確信這個人她不認識,可是繆千里帶她來見,又是何意?
多想無益,只得靜靜等待,方能明白答案。
婦人從進來一直低着頭,許是心裏知道今日要見的是貴客,心裏有些忐忑,跪下去的身子還有些顫抖。
“路上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繆千里輕聲說着,“你不用害怕,我找你來,也只是想要知道一些舊事罷了。”
舊事?
孟古心頭佈滿疑惑,目光移到繆千里身上,似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繆千里微微一笑,“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