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三哥都走了。你出去玩吧!”我把小九放出去,又把門栓了。
我對着門外的修說:“我誰也不見!包括雲霽寒!”
修叩了叩門,可能是想進來,我背對着門,哽着喉:“我無事!我只想獨處一會兒!”
修沒有再叩門,他背過身子,靠在門口,真的把自己當成一個門栓了。
周圍都安靜下來,我盤膝坐在地上,心沉了沉,思考着雲霽寒剛纔說的話,破壁機要娶承國公主?雲霽寒終於,要把我嫁掉!戎國皇帝,比外祖父老齊國公年紀小不了幾歲。雲霽寒居然,要把自己的親妹妹,做這場交易!就因爲我是鳳命?
眼淚順着臉頰滴在地上,十年來的一切,果然都是他的利用,他到底還是恨我生母,怨懟我的出生。我早就有這個覺悟,但還是這麼難受,這麼不甘。
我茫然地坐了一天一夜,身子都凍透了。長生來敲過好幾次門,我都裝睡着了,沒聽見。
“小主子!求您了!您不喫,奴才們都別想活了!”
我自嘲地笑笑,說:“我死不死和他有什麼關係!”
如果餓死就可以逃脫和親的命運,我可以嘗試一下。
等等,我可以死呀!跳脫出這個身子,哪怕重生在八爪魚身上,被爆頭的滋味可能都比嫁給戎國皇帝的下場好吧?
想到這,我終於動了動身子,走到牆邊,把劍提在手裏。
“小主子!您可千萬別這麼說,主子心疼小主子,奴才可都看在眼裏,你這麼說不是傷他的心嗎?”我感覺長生說話間都要哭了。
“他會傷心嗎?”
他有心嗎?後半句我沒敢說,隔牆有好多耳。
我把劍拔了出來。
“小主子說得這是哪兒的話,別人不知道,奴才這麼多年可是見得多了!別的不說,就說上次您中毒的事兒……”
“唔……”長生的嘴被堵住了,應該是修,我一聽“中毒”兩個字,心想我什麼時候中的毒?我怎麼不知道?
“哎呀!你別攔着!都到這份上了,主子不讓說,我也得說。”
長生在門口咋呼了一陣兒,這才又趴在門上說:“小主子上次從百鬼窟被救回來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主子身處邊關,好幾夜不合眼。主子有遠見,派人找到了林公子,林公子爲小主子一診脈,壞了!小主子哪裏是寒疾發作,分明是中了毒。賊人歹毒,小主子中毒後症狀與寒疾發作時十分相似,郎中根本沒發現。林公子用小九爲小主子解了毒,又給小主子服下了靈藥,小主子才醒過來!可主子這頭還不知道呢!主子都快把自己熬成鷹了,天天不合眼,就等着小主子那頭的消息,要不怎麼會受傷……”
“那一日楊大將軍不聽主子駐守寧遠城北的嶺財坡之命,私自帶兵進了嶺財坡東面的裕弓谷,結果被戎國騎兵偷襲,前後夾擊,主子得了消息,帶兵衝進敵軍包圍圈,帶楊大將軍突圍。事後,主子並未處罰楊大將軍,是爲何呀?楊大將軍可是小主子您親表哥啊!”
我腦子轉得再不快,也知道如果沒有云霽寒,我早就死了。再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串聯在一起,雲霽寒叫我來寧遠城,是否是爲了保護我?
我終究還是收了劍。若長生所言非虛,雲霽寒那要拿我和親的話,是一時的氣話?“長生,多謝。我知道了,你把飯放門口。我會喫的。”我說。
“是!”
長生離開了。
我把門栓拿下來,打開門縫把飯端進來。
修蹲在門口,他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雪人,巴掌大小,雪人的眼睛和鼻子是三顆黑豆,我小聲說:“謝謝!”
他笑着摸摸我的腦袋,我接過小雪人,衝他笑笑:“我沒事兒。”
我又把門關上了,門栓照舊掛上,我需要冷靜,需要捋清楚我這個混沌的大腦。
我真的是想救陸機和那兩個孩子嗎?我在心裏叩問自己。
不,若是要救,我昨日當時就該叫修去追。即便當時去救,也未必能救下活的,我心裏其實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我爲什麼一定要出去呢?
我想要找的,是真相。
那個我已經猜想出幾分亟待確認正確與否的真相。
但我現在確實出不去了,我知道雲霽寒生氣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爲李叔夜,另一方面是因爲我的魯莽。百鬼窟不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我已經喫過他們的大虧,居然還不自省,還不自量力。
我確實做錯了。
雲霽寒說的對,患得患失,愚者所爲。我應當學學他,懂得運籌帷幄,真相自會浮出水面。
頭有些痛,肚子也痛,這個熟悉的感覺是?
我尷尬地下了榻,壞了。
“長生……”
我喚了聲。
“小主子!奴才在呢。”長生在門外應道。
“沒什麼大事……幫我找個婆子!”
“婆子?”長生敲了敲門。
我靠在門上,感覺肚子裏有個小野獸在跳蹦牀,現在我四肢無力,還渾身冒冷汗。
“婆子沒有,丫鬟也成。”
長生不敲門了,他一跺腳,說:“小主子,奴才這就去辦!”
說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我擦了把頭上的冷汗,我把着房門。這裏可是雲霽寒的房間,我可不想被他嫌棄。
我把着門,有氣無力地說:
“修,你能找人幫我安置一間客房嗎?我……”
“不能!”
糟了!閻王爺回來了。
門“砰”地被踹開了,門栓這東西,於雲霽寒而言,形同虛設。
修先跨進了門,扶起了我。
我擡頭看閻王爺怒不可遏地站在門外,肚子又是一抽,咬着牙說:“哥,你和門有仇嗎?”
雲霽寒一腳跨出了門檻,臉色黑如碳墨,他陰鷙地眼神裏只藏着一個意思:“你要去哪兒?”
我推開了修,一手推修,一手推雲霽寒。
“出去!都出去!你們倆!全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