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激怒他。”拓跋滅眼神之中帶着一抹鮮有的凌厲。
兒子不是親生的這麼悲慘的事情,她還跟人家說這是好消息,這不是存心挑釁又是什麼?
“你知道如果他要殺你,我一定會護着你,所以,你想讓我們內亂,是吧?”
孟如一的確是有這麼點盤算,沒有想到竟然被他看穿了,不過,她當然不會承認,道:“你不知道他曾害苦過多少人,我只是想讓他也嘗一嘗人生被毀的滋味。”
她說到這時,眼裏隱隱燃起一抹怒意,想到那天若不是他及時趕回來,樊鶴年險些對她做出不可饒恕之事,拓跋滅心裏一時竟也像是有把火在燒灼着。
“等離開赤炎,我親手還你一個公道。”這番話,拓跋滅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說出口的。
孟如一聽懵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想過河拆橋,出了赤炎就殺了樊鶴年?
她正待要問,卻聽得隔壁傳來一聲慘叫。
“糟糕。”拓跋滅似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擰,立刻便衝了出去。
孟如一也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忙跟在了他身後。
叫聲是老陸發出來的,樊玉生所在的那間艙房門口已擠滿了人,看得見屋內情形的人臉色都變了。
“小少爺死了……”
不知是誰脫口而出,孟如一心頭一跳,緊接着,便聽到樊鶴年撕心裂肺的狂叫。
門口的人頓時嚇得紛紛遠離,生怕被他的怒火波及。
孟如一這才得以走近一步看向艙內,就見樊玉生躺在牀上已沒有了生機,身上的被褥被血染紅,地上扔着一把血淋淋的劍。
樊鶴年站在牀前發瘋一樣的狂吼着,老陸早已嚇得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就連剛剛闖進來的拓跋滅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揚手一劈,正中樊鶴年頸後,樊鶴年叫聲嘎然而止,立刻便昏倒在地。
“把樊玉生先擡出去找地方安放,這裏收拾一下,讓樊大人好生休息。”拓跋滅對外頭站着的自已人吩咐着。
熊二等人反應極快,忙依照他的話去做。至於樊鶴年的人,看到他們大人如此癲狂,早嚇壞了,羣龍無首之下,誰也沒敢吭聲。
拓跋滅倒是出奇的冷靜,道:“大家都各自回艙休息,按原來的規矩輪流巡視,一切等你們大人清醒了再說。”
衆人只得聽命行事。
孟如一眼看着熊二和鶴六將樊玉生的屍體擡走,經過她身旁時,那刺鼻的血腥味衝得人直欲作嘔。
“你也回房歇着吧。”看她還忤在原地,拓跋滅走過來說着。
孟如一這纔回過神來,轉身往回走。
“孟姑娘。”拓跋滅突然又叫住了她,道:“他本來也活不長了,這樣也好,免了繼續受折磨。”
他是怕她覺得內疚,所以在開導她嗎?
內疚嗎?孟如一這麼問自已。
可能是那一幕太震驚,她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如拓跋滅所說,她就是故意在刺激樊鶴年,想要在精神上擊潰他。
他一旦惱羞成怒想殺她,拓跋滅便會出面阻止,這一次這麼大的打擊,他不一定會輕易罷手,最理想的結果就是他們兩方徹底決裂。
可沒想到樊鶴年竟會異常的冷靜,更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發狂跑去把樊玉生給殺了。
這件事,她做錯了嗎?
心裏很有些不是滋味,她沒有回他話,回了艙房。
到了晚飯時間,熊二給她送飯菜過來,孟如一沒什麼胃口,便打發他走了。
不想,沒過多久,拓跋滅卻親自過來了,還帶上了一碟饅頭,兩盤小菜,和一碗熱汽騰騰的魚湯。
“聽說你不想喫飯,還在想樊玉生的事?”拓跋滅將食盤往她面前一放,打量着她。
“就像你說的,樊玉生本來也活不過三天,而且,是生不如死的三天。”孟如一壓抑着心頭的沉重,道:“可是,被他父親親手殺死的這種痛苦,是不是比毒穿內臟還要難受?”
拓跋滅一時沉默,好一會,才道:“或許,樊鶴年只是不想看他再活着受罪,想給他一個解脫。”
孟如一搖了搖頭,道:“也或許是因爲發現他不是自已的兒子而惱羞成怒。”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拓跋滅將食盤往她手邊推了推,道:“喫點東西,心情或許能好些。”
是啊,人是樊鶴年殺的,與她何干呢?
可是,孟如一心裏還是莫名的難受。
或許是因爲,在這起算計當中,她從來沒有在意過樊玉生,從來沒有想過,樊鶴年知道他不是自已兒子之後,會如何對他。
哪怕他已經奄奄一息,她也沒能給他留半絲憐憫。
那孩子走得太可憐了。
看她遲遲不語,眉宇之中隱隱帶着沉重,這還是拓跋滅第一次見她這般模樣。
以往,不管是在怎樣的境遇下,哪怕是受人挾持,她從來都是處之泰然的。即便是生死攸關,也沒見她皺過眉頭。
這樣的她,讓拓跋滅心裏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憐惜和心疼。
“你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心裏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不過你放心,等到了臨洲,我會安排人將他好好安葬,你且安心吧。”
說着,端起魚湯,遞到她面前,道:“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魚湯誘人的香味讓孟如一有些回過神來,擡頭正要謝絕他的好意,卻冷不防對上他滿眼的溫柔與關切。
他的眼神一貫是清冷而充滿銳氣,突然變得如此溫柔,倒反教孟如一吃了一驚。
他是綁匪,她是人質,他這麼看着她是什麼意思?
“我自已來吧。”孟如一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接過了他手中的湯碗。
拓跋滅看她終於肯喫東西了,竟不由得鬆了口氣,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她身上。
孟如一本想裝作若無其事喝湯,可是,魚湯剛沾到脣邊,系統便自發的蹦出警示:湯內有**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