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專家跟護士兩人把孫順女兒給推了出來。
牀上,女兒依舊眼睛半閉,跟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唯一有區別的就是,她的腦袋上,圍着一塊紗布,上面隱隱還沾着血跡。
“呼!”
專家深呼吸一口,從兜裏摸出一塊白布,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恭喜,手術非常成功,基本上差不多了,等麻醉效果過了之後,她就能甦醒了。”
“真的?!”
孫順臉上笑開了花,女兒終究是好轉了過來。
當即,他把小揹包裏的鈔票掏了出來,一捆一捆的,剛好二十二捆。
“你要不要點一下?”
“不用,放在這裏就行,你是個老實人。”專家一副很信任的表情,又招呼護士:“趕緊給老師傅叫臺車過來,病人還沒有恢復,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額,不住院啊?”
孫順身子一頓,有些疑惑。
“我剛纔不是跟你說了麼,咱們用的這個手術刀,是最新型的伽馬刀,十萬塊錢一把呢,你以爲跟普通的一樣啊?它最大的優點就是,開刀創口面小,而且啊不容易造成出血,病人手術完之後,可以直接回家休息,這樣不也省下來很多住院費用不是?”
專家耐着性子給他解釋,孫順點頭思索了一下,確實也是這麼回事,診所這麼小,哪裏還有住院的地方呢。
就在這時候,門口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一身混子打扮,進門就坐在了椅子上面。
“專家,我跟人幹架背後面被霍開了,你趕緊給我縫縫,娘哎,痛死了!”混子哀嚎着喊到。
專家點頭答應,把診金收好,然後救治小混子去了,等車子來了以後,護士幫他把人攙扶上車,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診所裏,專家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怎麼樣?走了沒有?”
座位上,原本哀嚎的混子也不喊了,反而麻溜的掏出根香菸點上。
“走了走了,你瞧你這死鬼樣!”女護士嗔怒的用手點了下他的胸口:“錢夠不夠?”
“夠,就是老劉給他的那些錢,全部原封不動的呢。”專家把白大褂子脫下,漏出裏面的黑色長袖,“可算是成了,可把我演的呢,爲了這麼一出,我特麼還特地去把兩鬢給染白了,回頭,這錢要老劉給我報銷。”
“呵呵,這二十二萬,咱們少說一人也得有個兩萬三萬的吧。”
女護士脫下衣服,把早準備好的帆布包拿出來,非常麻溜的開始往裏面裝錢。
“喲,一臺手術下來,賺了不少啊?!”
這時候,坐在椅子上的混子齜牙調侃了一句,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齒。
“嘿!”專家這才發現還有人在這坐着呢:“我剛纔不是跟你說了麼,你衣服上的血是別人的,你身上沒有傷口,趕緊把臉上的血污洗洗走人吧,我要關門了。”
“這麼早就關門,打烊了?還是要捲款跑路了?”
混子依舊咧嘴笑道,嘴裏的煙霧吞吐不以。
“嘿,我特麼咋發現你這麼墨跡呢?”專家有些不樂意了,有意無意的漏出自己胸口的狼頭紋身,一身肌肉很是壯碩:“趕緊給我滾蛋,再磨磨唧唧的對你不客氣了昂。”
“行行行,我走,我走還不行麼?”
混子掐滅菸頭,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咣!”
小診所的門重重的關上了。
……
這邊,出租車上。
女護士是用滴滴打車叫的出租車,按表打價。
很巧的是,這還是剛纔那個出租車司機,他剛纔拉完孫順,吃了口飯之後,一直在邊上轉悠,也沒拉到客人。
“這麼快啊?”出租車司機一個人開車也是很無聊,主動跟孫順搭腔:“你去那裏幹啥來着?”
“還能幹啥,做手術唄。”女兒已經好了,孫順說話的語氣也輕鬆了起來:“我這女兒,之前腦袋被撞擊淤血了,拖了很多年,今天才手術完,差不多恢復了。”
“嘶?”
司機吸了口冷氣,這會正好是紅綠燈,他乾脆回頭打量起靠着後座的女子,吐槽道:“這特麼也沒啥變化啊,還是之前的樣子,眼睛半睜,臉色也沒有變化,按道理說,治好了不會還是這樣吧?再說了,剛動完手術,不都得住院啥的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說道這個,孫順嘴角上揚,有些得意的跟司機解釋:“我女兒動手術用的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叫什麼伽什麼的刀,造價就是十萬塊一把呢。”
孫順臉上漏出一股子自豪感,第一次,他有了當父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給女兒很好的醫療水平。
“哼,那是。”
孫順緊了緊懷裏的女兒,還是很滿意的。
車子再次停在小區樓下,孫順給了車費,又手忙腳亂的把女兒從樓下背了上去。
樓下,便衣坐在車裏,再次彙報了這裏的情況。
把女兒在牀上放好,現在,就只要等着她麻醉效果過後甦醒了,一想到女兒甦醒的場面,孫順心裏就樂開了花。
安頓好女兒,孫順又翻箱倒櫃的找出一百塊錢,特地去市場上買了東北大米跟豬肚回來,給女兒煲一份粥,大病初癒,肯定要喫柔軟一點的食物。
趁着煲粥的時間,他又起身把房間裏收拾了一下,看上去變得整潔了不少。
一個多小時以後,粥煲好,他靜靜的坐在牀邊等着女兒甦醒。
兩個小時。
四個小時。
隨着時間的流逝,女兒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動靜,期間,孫順已經進進出出抽了近半包煙了。
他眉頭緊皺的看着牀上的女兒,心裏開始有些懷疑了。
掏出手機,麻醉藥的藥效。
一般來說,麻醉藥的效果,也就半個小時到四個小時左右,現在四個小時都過去了,女兒還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也許是藥效太強,再等等吧。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女兒毫無動靜。
孫順這下,徹底的坐不住了,他開始回憶起在小診所裏的場面,伽馬刀這個詞語再次浮上腦海。
他,伽馬刀,不是真正的刀,而是高科技的新產物而已,一種激光治療法,因爲創口像刀口才叫伽馬刀的,而且,做完伽馬刀手術,是沒有任何傷口出現的。
“咣噹!”
孫順只覺得腦海裏一陣轟鳴,手機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受騙了!”
他終於是回過神來。
手忙腳亂的爬上牀,小心的把女兒翻轉過來,然後把她腦袋上的紗布給解開,仔細查看,女兒腦袋上哪裏有什麼傷口,壓根什麼都沒有發生。
至於紗布上的血跡,也只不過是番茄醬敷在上面而已。
“完了!”
孫順攥着紗布,只感覺腦袋一陣暈眩,無力的倒在牀上。
自己,被一條紗布騙走了二十二萬。
二十二萬人民幣!
這是他一輩子都沒有存到存款,就這麼一個多小時,被人騙了個精光。
“噗嗤!噗嗤!”
孫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口劇烈起伏,拿着手機,快速的跑了出去,正巧樓下一臺的士車送客下來,孫順拉開車門就上去了。
“咦,又是你?!”
孫順一看,還是之前的司機,趕緊叫他去小診所那邊。
在車上,孫順把自己被騙的事情說給了他聽,引起司機的義憤填膺,當即,油門一踩,加快了速度。
原本半小時的路,二十分鐘就到了,一路上綠燈大開,好像也在爲他們讓路。
到達小診所的時候,只看到了緊閉的大門。
“咣咣!”
孫順瘋狂的砸門,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敲什麼啊?吵死了知道不?”隔壁鋪位的老闆走了出來:“這是人家租的房子,還有幾天到期,今天下午就已經走了。”
“轟隆!”
孫順只感覺腦袋裏一陣響雷響起,身形不穩。
他顫顫巍巍的摸出手機,撥打着劉總的電話號碼,但是裏面卻傳來無法接聽的提示。
“不會的,不會的!”
孫順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轉身上了出租車,告訴他回去。
回到家裏,孫順就蹲在地上,空腹喝酒,一言不發的,不多久,半瓶子牛欄山就被他幹完了。
桌上,給女兒煲好的粥早已經涼了個通透。
雖然他抱着僥倖心理,不停的撥打着劉總的電話,自始至終都顯示無法接通。
“呵呵,你們這幫畜生玩意,我是被逼的沒辦法,幫你們幹了一回,沒想到,你們竟然連酬勞都要騙回去。”孫順喃喃自語,整個人是有些醉了:“騙我,呵呵,很好,我特麼就是一個爛人,唯一的心願就是能把女兒治好,你們連我女兒的救命錢也要騙回去?”
說着說着,孫順的眼淚嘩啦啦的下來了。
良久,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閃過一絲堅決,轉身重進廚房,拎起菜刀揣進衣服裏就要出去。
就在開門的瞬間,他無意瞟見了桌上擺着的燙金名片。
神農堂伍先明幾個大字有些扎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