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之墨香 >068 花看半開 酒飲微醺 下
    雒陽北宮,濯龍苑。.1kanshu

    林苑內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幾與宮外街道無異。龍首山上、雲湖水畔,俱都佈滿了花燈,更有煙火不時沖天而起,充滿了節日的氣氛。

    數以千計的內侍、宮女扮作民間百態,或作雜耍,或作歌舞,或作看客,或作商賈,穿梭在山水島嶼之間。

    漢帝劉宏一身便服,怡然走在人羣之中,左右各有一名絳服內侍陪伴。左首那人眉發雪白,面若敷粉,高大挺拔,不知何人;右首那人高挑俊秀,眉角飛揚,舉止妖冶,正是趙忠。

    “張伴伴,那瀘水月氏夜叉瞳之事,你卻如何看待?”劉宏一腳踏上湖心小島,漫不經心地向左側內侍問道。

    原來此人卻是潁川張讓,位居十常侍之首,地位尤在趙忠之上。張讓頗知軍事,趙忠精擅理財,爲劉宏在宮中的左膀右臂。

    兩人師門神祕,武道修爲極高,曾多次擊殺外來刺客,護得天子劉宏性命,在天下強者之中,素有“影魔”之稱。

    正因如此,在一次遭遇刺殺、險死生還之後,劉宏當着外朝官員的面,稱“張讓似寡人之父,趙忠如寡人之母”,讚頌兩人再造之恩。

    此言傳出之後,在朝堂內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劉宏恩寵張讓、趙忠更甚,更常以國家大事相詢,聽取兩人意見。

    “三年前,漠北檀石槐暴病而亡,其子和連繼位,能力威望俱都不足。”張讓白眉一揚,顯然已有成見,“鮮卑三部爲此人心漸散,矛盾叢生,此時實不宜對其用兵,以免激得各部抱團,反而壞了大事!”

    五原呂布在龍城射殺檀石槐之事,雖有訊息傳入漢廷朝堂,但無論關東門閥,還是宮中常侍,均覺不可思議。

    縱有相信者,也不會爲一個來歷不明的邊地男子出頭,遂順水推舟,按鮮卑所述,認爲檀石槐死於暴疾。

    劉宏不置可否,轉而問道,“趙伴伴的意見呢?”

    “臣之拙見,與張侯相近。”趙忠與張讓乃是一夥,自然不會反對,“只是瀘水月氏內附一事應當不假,臣觀那夜叉瞳年紀輕輕,實力不差,陛下不妨允其內附,讓其自行南下。”

    張讓、趙忠等人俱被劉宏封爲列侯,是故趙忠以張侯相稱。

    趙忠一向相助劉宏理財,習慣精打細算,讓瀘水月氏自行南下,無論成敗,漢廷並無任何損失。他與張讓未曾收到珞伽財物,剛纔一番言語並未從中阻擾,已是給了在其中引薦的劉洪、支婁迦讖好大情面。

    “兩位伴伴所言甚是,就這般擬旨吧!”劉宏久爲帝王,決斷甚快。

    就在這時,人羣紛紛散開,一名宮裝女子風風火火趕來。

    劉宏眉頭一蹙,嘟噥道,“陽翟!”

    “皇兄!”陽翟公主衝到劉宏身前,氣勢洶洶道,“你可得替皇妹作主!”

    “誰人敢捋你的虎鬚?”劉宏哪還不知自己的妹妹是何等人物。他並不愚笨,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只是他耽於享樂,懶得過問。

    “可還記得吳郡陸子羽?”陽翟問道。

    “剛被寡人拔爲羽林郎的陸家兒郎?”劉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他怎地惹上你了?”

    “陸子羽可是皇妹小時候預定的駙馬!”陽翟一臉蠻橫,憤然道,“不想他躲了十幾年,這番回來,身邊竟然有了別的相好!”

    劉宏這才記起當年之事。

    永康元年(公元167年),桓帝劉志駕崩,因其無子,外戚竇武父子商議後,迎瀆亭侯劉宏爲天子,於次年正月登基,年號建寧。

    正是在這一年,劉宏經歷了兩件大事,一是宮中宦官誅滅了大將軍竇武一族;二是帝師王越離開了雒陽,此事與陽翟亦有少許關係。

    “劍宗”王越曾爲劉志、劉宏兩代帝師,坐鎮雒陽多年。只是其信念與劉宏多有衝突,兩人陌路不過是早晚的事,諸羌、陽翟之事,適逢其會而已。

    “陸家兒郎,寡人另有大用,不許你動他!”劉宏神色一凝,肅然道。如今情形,與當年又有不同,他不得不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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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西南郊,陸氏別苑。

    吳郡陸氏,在江東乃是一等一的士族,良田不下千頃,在雒陽的產業也不算小,其中一處別苑,位於龍門學苑東側,正掛在陸翊名下。

    陸翊別過陽翟、史阿等人,拉着珞伽一路疾走,來到別苑之中,自有陸氏家僕招呼接待。兩人來到苑後涼亭,家僕獻上酒餚瓜果,自行退開不提。

    “這回卻是沒有烈焰醉了!”陸翊素知珞伽愛飲烈酒,頗有一些遺憾。

    別苑地勢頗高,不在龍門學苑之下,從涼亭往外望去,皎潔月光之下,伊雒水、伽藍寺、雒陽城,俱都一覽無遺。

    但見遠處火樹銀花,燦若星河,腳下燈火闌珊,萬籟俱寂,頓時勾起珞伽數年前在諸子門學的記憶。她一杯酒水入口,已覺微醺,此時此景,有無烈焰醉,其實並不重要。

    “前些日子,經劉師、支師引薦,我已入北宮見過漢家天子哩!”珞伽放下酒杯,幽幽嘆息。

    她此行目的,早前已經告知陸翊,陸翊亦將自家打算托盤而出。

    兩人如今,一爲數千族人奔波,一爲恩師至親勞頓,不得不與朝堂權貴打交道,心懷不暢,難免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眼見珞伽如此,陸翊首次生出無能爲力之感,一時無言。

    “漢家天子態度模凌兩可,我卻等不及了。”珞伽自斟自飲,又是一杯酒水入口,這才繼續道,“明日再託劉師入宮相問,無論結果如何,我均得返回草原去了,你我此番一別,再見又不知要到何時?”

    兩人自玲瓏塢相識,可謂一見鍾情,此後一同翻越天山山脈,穿行茫茫大漠,奔波草原戈壁,數月之間,往返何止萬里之遙,雖已情根深種,卻始終以禮相待。只因兩人均肩負沉重使命,有些承諾,不敢輕許。

    然而時光飛逝,兩人上次一別,再見已是三年有餘;如今分別,重逢當在何時,又有誰能夠知曉?

    人的一生,年輕美好的時光,又有幾個三年?

    陸翊、珞伽正在唏噓之間,忽有一陣山風掠過,帶來撲鼻暗香。兩人循香望去,正見腳下山石之間,一叢臘梅含苞待放,已然半開。

    此時尚是寒冬,殘雪未盡,冰天雪地之間,有燈火闌珊,有梅花待放,有山風輕掠,實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境,讓人不飲自醉。

    珞伽緩緩摘下夜叉面具,直直望向陸翊,一雙星眸波光流轉,似有無盡深情傾瀉。在這一刻,她再難壓抑內心的波動。

    冰輪皎潔如鏡,雪色、月色輝映之下,但見珞伽瓊鼻挺翹、桃腮泛紅,當真明豔不可方物,實爲天地間第三種絕色。

    “且讓我陪你飲上一杯!”陸翊亦是心懷激盪,伸手拿起酒壺。

    銅鏡映無邪,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珞伽聞聽陸翊此話,目光先是一凝,倏地笑靨如花。

    一個不能飲酒的男子,到底爲了甚麼,纔會自行破例?

    其時皓月當空,花香滿蹊,恍惚之間,但見雒水川流不息,濤聲浩蕩,似有驚鴻翩躚,游龍婉轉,赴一面之約,如前生宿緣,令人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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