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粗製的黃酒嗎?” 李成緊張地問道,迷離眼神中閃爍着難得的清明。

    直到看到段寧飛點頭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尷尬地鬆開了手。

    看到李成那如獲釋重的樣子,段寧飛臉上浮現了一抹苦笑。

    他知道李成的擔憂,粗製的黃酒是登雲樓最廉價的酒水,也是李成唯一能負擔的消費。記得有一次,李成喝得半醉後,一時衝動,點了貴上一點的普通黃酒。結果付帳時,他從手中取銅子給掌櫃的時候,活像是從自己手心摳肉一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另外,段寧飛還知道,就在街尾,就有一片露天的小酒攤,在那裏,李成只需要一半的價錢就可以喝上一樣的酒。但是李成是打死也不會去的,因爲這會“折”了他的身份,作爲校尉府的人,他要保持他的格調。而且,如果他不來這裏,不和自己“友好的互動”一下的話,那也會讓他少了很多茶餘飯後的談資。

    看着李成那得意的模樣,段寧飛知道,如無意外,等到晚上回去後,李成又會在他那羣馬伕朋友面前吹噓。

    “今天又去有名的登雲樓快活了一番…”

    “那位將軍公子又被戲弄得臉都綠了…”

    “被戲弄後,那位將軍公子還得乖乖地給自己斟酒…”

    接着,在享受完那羣更潦倒馬伕的仰慕眼神後,李成就會愜意地返回馬廄旁邊那間狹小木屋,帶着滿足的心情,在充滿馬糞味的空氣中開心入夢…

    想到這裏,段寧飛心中一陣悽然。自從自己家道中落後,他總算是體會到了底層生活的悲哀,來自上層的蔑視和欺凌就不說了,更可怕的是底層成員之間的相互傾軋,它們總是喜歡踐踏更可憐的同類,在宣泄之餘還能找到自信,把人性的骯髒和卑劣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自己,竟然已經淪落到任馬伕踐踏地境地。

    放下手中的酒壺後,段寧飛木然地向櫃檯走去,心中思緒翻涌。

    不知不覺中,他和雲依依已經分開了一年。他們一個在最好的武院修行,一個混跡於最底層打雜,各自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他已經聽說了,雲依依在修行時展現出了驚人天賦,一舉成爲武院最受矚目的新星。再加上天生麗質,出落得越發清麗動人,獲得了衆多男學員的青睞。就連那位尊貴的大興二皇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三年多的的底層生活,讓段寧飛認清了現實。他心中很清楚,現在的他們,一個是頂級學府的天之嬌女,連皇子都爲之着迷;一個普通酒樓的潦倒夥計,連馬伕也能糟蹋。

    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已拉開了雲泥之距。

    是否還能走到一起?

    是否還應該走到一起?

    要不要放手,成全自己的心上人?

    一堆苦惱的問題縈繞在腦海中,讓他再次失神,連客人喚他都沒有聽到。

    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一回頭,發現是一臉無奈的谷川。

    “寧飛呀,後堂洗碗去吧!”

    段寧飛尷尬地點了點頭,識趣地向後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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