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之前,花鑫就想過,大爺認爲可疑的兩個線索並不重要,因爲大爺已經忘記了。現在想來,的確不能稱之爲可以“翻案”的根據。但,對監理會調查員的他們來說,這兩點足夠可疑了。

    謝過了大爺,花鑫帶着溫煦離開茶館。回家的路上花鑫明確表示,該回到2016年9月 20日凌晨黎家案的案發時間。

    這一路上,溫煦按耐不住心裏的躁動,躍躍欲試。

    跳躍時間這種事不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花鑫需要準備不少東西,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打發溫煦去儲藏室找東西,而是親自在裏面挑挑揀揀,又裝出一個旅行包。

    取出時間跳躍器設定好時間點,花鑫發現溫煦正在搓着手臂,忍不住問道:“你幹嘛?”

    “冷啊。”溫煦直言,“就跳躍這幾秒的時間,能冷死個人。”

    “還沒適應嗎?”

    溫煦撇撇嘴,覺得這種事跟適應與否沒什麼關係。

    閒話不敘,溫煦又體驗了一次冷死個人的過程後,從雨雪濛濛的中午跳躍到星月滿布的夜晚。

    或許是因爲只是幾天前的緣故,溫煦沒有什麼時間差上的微妙感,只是爲接下來的事頭疼。他看了眼腕錶,9月20日凌晨04:15。

    “四點十五?”溫煦自語道,“這麼說,黎家夫妻真正的死亡時間是五點十五。”

    花鑫打量周圍的環境,好確定他們距離案發現場有多遠,順便迴應溫煦:“我們只有九十分鐘的時間,到了五點四十五就會回去了。走吧,應該在前面。”

    溫煦緊了緊肩上的揹帶,跟上花鑫的腳步。

    秋季的夜晚清涼颯爽,小區內安靜如常。昨日來此看到的東西並沒有變化,被花鑫偷走行駛記錄儀的車輛也還停在原地。

    花鑫舉頭望向黎家的窗戶,說:“主案發現場還黑着燈,黎世翔夫妻應該還在睡覺。”

    “接下來怎麼辦?”溫煦問道,“他們家五樓啊,你不能像上次那樣爬上去,太危險了。”

    花鑫聞言不禁莞爾:“當然不能,老闆還是很惜命的。”

    不能上去,怎麼安裝針孔攝像頭?不裝這玩意兒,怎麼知道里面發生過什麼?

    對此,花鑫很無奈地說:“因爲案發現場情況的限制,我們不能進入。這種情況經常會有,你要清楚這一點。”

    溫煦抿着嘴點着頭:“好吧,我很清楚了。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等。”

    “等?”

    花鑫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慢悠悠地朝着小區一側走去,在那裏,有一輛賣“炸雞、炸魷魚、炸串”的貨車。

    花鑫邊走邊說:“如果我們現在上樓,萬一被人發現就不好了。所以我們要等到案發時間才能上去。”

    “不是吧?”溫煦驚訝了,“要等一個小時啊老闆。”

    花鑫把溫煦推到貨車與樓體的縫隙間,這個縫隙剛好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花鑫說:“是你在這裏等一個小時。”

    溫煦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就我一個人等?你幹啥去啊?”說完,眼睛半眯着,“難道,老闆要去做些雞鳴狗盜之事?”

    花鑫哭笑不得地問:“溫助理,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溫煦嘿嘿一笑:“七俠五義。”

    花鑫發現,他居然無言以對。最終,只能照着溫煦的腦袋扇一巴掌了事。

    離開溫煦後,花鑫只是在小區裏轉了一圈,觀察是否有異常情況。小區本就不大,轉下來只用了十五分鐘左右,回到溫煦身邊的時候,還被助理懷疑是去找地方放水了。

    花鑫也鑽進縫隙中,跟溫煦肩並肩坐在地上,閒聊了起來。

    溫煦也是好奇,就問道:“老闆,你說我現在要是去警察局,能看見自己嗎?”

    花鑫想都不想地說:“能。”

    “真的?”溫煦好像非常感興趣,“我跟自己見了面,會有什麼事發生?”

    “什麼事都不會發生。”花鑫斜睨着他,“趁着這個時間,我給你科普一些知識吧。首先呢,我們不是空間跳躍,而是根據時間軸進行跳躍,所以,即便看到自己也不會發生任何事。因爲,那是在時間軸上屬於過去的你。”

    溫煦皺着眉頭,想了想,說:“我還是不明白。辦理廖文文案的時候,我們好幾次回到工地,都是同一個時間點,爲什麼我沒有看到自己呢?”

    “因爲我們不屬於那段時間。”花鑫很有耐心地說,“時間軸記錄下正確的時間發展……這麼說吧,拿程雙林的死亡時間打比喻。他死亡的時間是:2013年12月12日,在正常的事件發展中2013年12月12日的工地沒有我們的存在,我們是從未來回到過去,所以,時間軸不會把我們的出現記錄下來,你也自然不會遇到自己。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剛好相反,你存在警察局是時間軸正常的時間發展過程,而此時此地的你纔是不正常的。”

    這這這……太燒腦了吧?

    溫煦一肚子疑問:“老闆,既然時間軸不會把我們記錄在正確的事件發展上,爲什麼我們可以改變歷史呢?”

    “這就是監理會存在的意義。”花鑫從煙盒裏拿出一根菸,咬在嘴裏,忽然想起不能抽菸,只好拿在手裏擺弄起來,“時間軸到底是什麼,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誰都不知道。我們能確定的是時間抽在冥冥之中必須保證讓某些事物、某個人平順地發展下去,或者不能讓某些事發生,不能讓某些人活着。但是時間軸本身做不到這些,它只能以人爲性的方式達到目的,於是呢,就有了時間軸監理會。”

    溫煦明白花鑫的意思,只是明白的遠遠不及不明白的多。

    “老闆,時間軸干涉的事件到底有什麼意義?就像化工廠,我們改變了歷史,化工廠沒有爆炸,然後呢?它做了什麼?改變了什麼?”

    花鑫笑着聳聳肩:“誰知道呢?也許化工廠起作用是十幾二十年後,也許那時候我們都死了。對於時間來說,我們的存在只是一瞬而已。”

    人的一生,盡是一瞬。

    溫煦心有感觸,輕輕嘆息了一聲:“你這句話,等我老得快死那會兒,一定要跟你說一遍。”

    花鑫忍不住笑了起來,揉了揉溫煦的腦袋:“想什麼呢?要死,我也會死在你前面。”

    溫煦一愣,真誠地問:“我們會一直到老嗎?”

    花鑫也愣住了,只是抿嘴笑了笑……

    溫煦嘆息了一聲,說:“其實,年紀不是關鍵啊,萬一今晚我就殉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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