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忠波當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他很想打擊打擊面前的花狐狸,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爲顯餘威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體貼的溫煦忙推着自家老闆往外走,邊說着:“那你們好好休息。”

    等到房門關好,杜忠波斜睨着黎月夕,問道:“你怕他?”

    黎月夕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杜忠波閉上眼睛,淡淡一笑:“花鑫是個好人。”

    他是個好人,你不用怕他。可這種事不是說幾句就能掰過來的,你說不怕就不怕?你也是好人啊,溫煦也怕你啊。

    事實證明,老虎永遠都是老虎,就算他肚子被開了個洞躺在牀上,還是一隻老虎,溫煦的恐杜症依然未治癒。

    離開了病房,溫煦跟着花鑫從三樓走到一樓辦公區,眼看着就要奔門口走去了,溫煦還以爲他們是準備離開這裏,花鑫卻說:“等等吧,估計快了。”

    “什麼快了?”溫煦不明所以,問道。

    花鑫朝着吸菸區努努嘴:“陪我過去坐坐。”

    吸菸區只是個巴掌大的小休息區,就這麼個小地方放了三臺空氣淨化器和兩臺加溼器。兩個雙人沙發,三把橘黃色的椅子,乾淨的沒有一點菸灰的玻璃菸灰缸,還有漂亮的水具,看上去真不像吸菸區反倒像某家商場擺出來的樣品間。

    花鑫在一把橘黃色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自顧自地點燃一根香菸,淺淺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被加溼器噴出來的溼霧吞沒,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弭於無形了。

    加溼器被設定了工作時間,吞了煙霧後好像啞了嗓子似地停止了運作,另外一臺加溼器產生了消極怠工的心情,跟着它的夥伴一起發出清淺的電子音,宣告休息時間到了。

    花鑫的手摸了摸加溼器的出氣口,有點涼,有點溼。

    “等一會兒,咱倆得回一趟總部。”花鑫說道。

    “關於920案的事嗎?”

    “或許吧。”

    溫煦轉身,坐在花鑫對面的椅子上,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的情況,纔回頭說話:“你是不是覺得黎世翔被殺案很難破了?”

    花鑫蹙蹙眉,說道:“從杜忠波的角度來看,基本是沒希望的。”

    就像杜忠波所說,即便知道誰是兇手也不能抓,抓了也沒用,因爲沒有可以提供給法庭的確鑿證據。

    那麼,從監理會的角度出發呢?

    溫煦說:“案子一定要破,兇手不伏法,時間軸就不會被修正。“

    花鑫聞言笑了笑,眼神意義不明地看向他:“你容易感情用事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呢?”

    “我感情用事?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但是……”

    “溫煦,或許你已經忘了,我來提醒你一下。我們的任務是2013年8月10日石佳偉的入室搶劫案,而不是2016年9月20日的黎世翔夫妻被殺案。”

    啊……

    溫煦猛地一愣,隨機流露出非常懊惱的表情!

    正如老闆所說,他搞錯了重點。從一開始認識黎月夕到現在,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家中的慘案上,幾乎忘了石佳偉這個人,這件事。很多時候,他幾乎都在琢磨怎麼抓住殺了黎世翔夫妻的真兇,調查920當晚到底發生過什麼……

    實在很不應該,所以,老闆真的沒有說錯,自己的確是感情用事了。

    溫煦啪啪地打着自己的額頭,這種類似自罰的行爲讓花鑫啞然失笑。他說:“不止是你,還有杜忠波。你們倆都爲了黎月夕付出很多。“

    “我可比不上他。”

    “所以,我不喜歡黎月夕。”

    咦?

    老闆忽然說出口的心裏話讓溫煦再次愣住,他看向對面的老闆,這人面色坦然的就像在跟他討論要不要給兔子換一種貓砂。

    “你不喜歡他?”溫煦下意識地問道。

    花鑫點頭,說:“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要講究緣分,有的人會讓你感到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可有些人,在你明知道對方是好人的情況下也會覺得跟他天生不對盤,我跟黎月夕大概就是這樣的關係吧。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

    花鑫說的道理溫煦是明白的,二十多歲的人了人生之事歷之五六,自然遇到過很多“相見恨晚”與“天生不對盤”的人,他也沒把花鑫不喜歡黎月夕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兩者相互比較一下,誰是主角誰是路人一目瞭然。

    溫煦笑呵呵地說:“喜歡你的人很多,比方說我。”

    小助理如此上道,花鑫老壞甚慰,越看越是覺得自己眼光獨到;小助理笑眯眯地看着老闆,越看越覺得自己開心。

    本來嘛,看一眼就看看一眼,沒什麼大不了的,平時溫煦就偷偷看花鑫。花鑫除了擼貓之外,最好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就是看着溫煦在家裏忙裏忙外。

    可是,“看”也要分時間的,倆人說道興處,相互看個三五秒也無傷大雅,可看起來沒完沒了,看得錯不開眼珠兒,就有問題了。難得是,這倆人誰都沒自覺。

    手機震動的聲音在彼此不經意的注視時顯得更外清晰,花鑫先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拿出手機的時候沒看到對面的溫煦面紅過耳的樣子,他喂了一聲後只聽對方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

    “走吧,副會長叫我們過去。”

    溫煦站起身,跟在老闆後面,搓搓臉,降降溫度。

    ——

    之前,被潘部長請出去單獨談話的副會長這會兒正在所長辦公室醞釀着暴風雨前的寧靜。花鑫推門而入,他擡頭看了看,看到溫煦也進來了,就對潘部長說:“不要囉嗦。”

    潘部長應道:“好好好,我儘量。”

    看架勢,事不小啊。溫煦有點小緊張。

    “什麼事?”花鑫大刀闊斧地霸佔了整個沙發,斜眼瞄了瞄潘部長,問道。

    潘部長手捧着筆記本電腦,開口前看了眼屏幕,說:“之前說的兩個疑問,都涉及到研究部的祕密研究項目,花鑫,對不住了,從現在開始的對話我要對你使用檢測系統。”

    溫煦一愣,心裏當即冒出一團火氣,瞥了眼副會長就差指着他喊:爲了拿到第一手線索,你們知道他多努力嗎?

    花鑫卻無所謂地說:“沒關係,我能理解。”

    其實,花鑫還是很好說話的。

    潘部長看了眼筆記本屏幕上顯出的花鑫的各項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值內,說明他不反感也不擔心檢測系統。

    “你發現車裏沒人的時候,你的跳躍器是不是帶在身上?”潘部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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