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細翻看錢毅的資料,就會發現他的合法生意只有珠寶一項,雖然假賬做得非常好,可再好也是假的啊。大筆資金來歷去向均不明,那時候杜忠波把積累了幾年的線索拍在桌子上,指證錢毅走私。於是,見不得光的污穢一股腦地被扯了出來,數罪併罰讓他領了一張去地獄的車票。

    錢毅的問題花鑫等人是知道的,然而,有些情況他們並不清楚。

    錢文東說起把他養大成人的叔叔,臉上不經意地流露一些哀傷。可見,叔侄二人還是很有感情基礎的。

    “其實,我叔叔這個結果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過,他走得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當時年紀小,覺得沒有他擺不平的事。”說到這裏,錢文東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太天真了。”

    “除了殺人走私,錢毅還幹什麼了?”花鑫問道。

    錢文東擺擺手,說:“重點是走私,其他的你們不用關注。”

    溫煦想起了那批還沒找到的鑽石。

    錢文東彎着腰,微微擡頭看着花鑫:“這裏你是話事人吧?”

    花鑫點了點頭。

    “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能。”

    “不能空口白牙說說就算啊。”

    花鑫坐直了腰板,表情嚴肅地說:“其他事情我不能承諾,但是你的安全問題我還是可以保證的。畢竟,你對我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溫煦覺得老闆這些話說的太直白了,有誰願意被人利用呢?可錢文東卻說:“不錯,既然我有利用價值,你們就必須讓我好好活下去。”

    溫煦不懂錢文東甘願被利用的心理,或許是立場不同他無法像錢文東那樣選擇吧。

    能不能理解願意被人利用的心理不是重點,重點是錢文東接下來會說出什麼情況。

    錢文東爽快地說;“我叔叔走私的錢大部分都不在他手裏,至少有八成給了別人。”

    花鑫臉色微變,並沒有問爲什麼,而是說讓錢文東繼續說下去。

    “我叔叔從什麼時候開始走私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很少跟我提起這些,也不讓我沾那一塊兒的生意,但是時間久了我總會察覺到一點問題。他是跟某些人合作走私,所得利潤二八開,他拿的是小頭。每次出貨對方會安排兩個人跟着,這兩個人輪換着跟貨,可以說從來沒出過錯。”

    “可以說?”花鑫抓住了重點,問道,“聽你這意思,是出過事了?”

    錢文東點點頭,說:“2013年夏天出事了。”

    因爲他不能直接參與走私生意,所以知道的並不是很詳細。回憶起當時的經過,錢文東說:“那幾天我叔叔因爲急性闌尾炎住院手術,我陪護的時候聽見他打電話,他通知對方的人走貨時間和地點。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麼,就暫時叫‘a’吧。”

    溫煦想,估計還有b和c。

    錢文東說:“出貨時間是晚點十點左右,我們這邊出個司機,a跟車壓貨。我叔叔打電話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到了晚上十二點他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貨已經拿回去了,當時我叔叔特別緊張,我能看出來他害怕那些人。後來,對方說不是我們這邊的問題,是走貨的車遇到意外,司機和壓貨的人都死了。”

    “什麼意外?”花鑫不等錢文東的話音落地,急忙問道。

    “一起車禍。”

    溫煦的心緊了緊,瞥了眼花鑫,似乎是在求證他與自己想的一樣不一樣。

    花鑫不動聲色地說:“然後呢?”

    “當時是在醫院,又因爲叔叔着急,所以讓我去車禍地點看看。我合計,車禍已經出了,大半夜我去現場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我懷疑他有意把我支開,所以我在病房門口多等了一會兒,還真給我等着了,我叔叔又給對方打了電話。”

    那時候,錢文東是蹲在病房門口的,耳朵緊貼着房門,屏息靜氣聽着裏面錢毅的聲音。

    “這不可能,我只是負責轉達消息……人是你們安排的,就算我想中途換人,他們也不會聽我的……他們都是你們的人,輪不到我管教。”

    說到這裏,錢文東岔開話題:“你們明白了吧?對方派人壓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誰去壓貨,我叔叔說了不算,是人家那邊定的。事實呢,就是借我叔叔的手把貨出了。”

    “你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見過嗎?”

    “沒見過,那天在病房門口,我是第一次聽見叔叔叫其中一個人的名字。”

    花鑫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變化,聲音沉穩地問道:“什麼名字?”

    “石佳偉。”

    不是吧!?溫煦的腦袋嗡了一聲,下意識地追問:“出事那天是幾月幾號幾點?”

    “八月十號的晚上十點半。”

    溫煦在聽到具體時間的瞬間,臉色變得煞白,手心冒出一股股冷汗。

    花鑫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跟着問道:“是不是一起連環車禍?”

    “對,你們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羅建就在那次車禍中喪生!

    每每到了這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時候,花鑫不但沒有覺得高興反而很想罵娘!

    小七也很難繼續扮演打手角色,忍不住開口說:“等等,你的意思是,當時錢毅轉告a出貨時間,但是中途a換成了石佳偉?石佳偉出了車禍,死了?”

    石佳偉明明死於8月10日22:00,怎麼會死於同一天的22:30的連環車禍?要不要這麼驚悚?

    錢文東連連搖頭,說:“你搞錯了,a纔是石佳偉。”

    “啊?”溫煦也跟小七一樣搞錯了石佳偉的代號,詫異地叫了一聲,“本來對方是安排石佳偉去壓貨,但是半路上石佳偉換成了b,是這樣吧?”

    “這麼簡單的事,用得着反覆確認嗎?”錢文東好笑地說。

    花鑫抿着嘴,短嘆了一聲,旁邊驚訝的小七和溫煦立刻噤聲。花鑫看着坐在地上的錢文東,問道:“中途換了壓貨人這件事,對方和錢毅都不清楚,對嗎?”

    “對。如果對方知道,我叔叔也不會那麼緊張了。不過,好在貨沒丟,應該是警察趕到之前被拿走了,後來,也沒讓我叔叔再走那批貨。”

    花鑫垂下視線沉思了片刻,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看着溫煦,對他勾勾手指,溫煦走到他身邊彎下腰,聽他吩咐了幾句後席地而坐,打開手機登錄郵箱,查閱關於羅建車禍案的詳情。

    還在醫療所那會兒,花鑫就說過,石佳偉的死亡時間和羅建的死亡時間只相差了半小時,這其中恐怕有什麼關聯。好像事實一點不經唸叨似的,這才過了兩個多小時就有人爲他們的猜測加大了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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