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莊院可真不大,還沒等薛貴胡思亂想完畢,正院便到了。9;門房也沒再去通傳什麼的,徑直就把薛家的三人領了進去。甫一進門,滿室就是一靜。等薛貴看到在場的人,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一路進來,越發聽得清楚的,不正是誦唸經文的聲音?到這份上,薛貴總算不胡思亂想了――這裏要麼是和尚,要麼是道士,俱是方外之人eads;寒門寵後。雖則不懂這些人在這幹嘛,但總不會要害他們性命……吧?在場的僧道見這明顯是倆小少爺領着成年僕人的組合,亦有幾分好奇。那成年僕人的反應倒算正常,但這倆小少爺就有些特別了。這倆孩子一看便知道是一對兄弟。年長的大概十歲上下,虎頭虎腦的;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也不慌,反而饒有興致地把所有人掃了一圈,那雙眼滴溜溜的,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可即便想着去玩,這位兄長依然老實站着,手還不忘緊緊攥住弟弟的。當弟弟的,看着就三、四歲的年紀,面容與兄長有七八分相似,卻沒有對方那股憨厚勁,反而靈氣十足,看着便知道是個機靈的;這孩子亦不似兄長那般,好奇地四處張望,他一進來,視線就死死盯着前方,像是有什麼吸引着他全部注意力。有和尚發現,這小少爺看着的,不正是慧源大師的方向?莫非是慕慧源大師之名而來的?不說對方到底是打哪收到的風聲,尋常這麼小的孩子,會對佛法一事有興趣?別人是怎麼想,薛螭自是不知道的。他此刻想的是:終於找到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的來源了!只是,在小莊院門外,乃至這屋子前,即便依然聽不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但那個聲音仍在呼喚他;可進到裏面來之後,那聲音便戛然而止了……這什麼啊?!幸好,薛螭已經“感覺”到對方的位置在哪裏了。――該說,果然不是“人”嗎?就在兩邊都把對方觀察得差不多之際,慧源大師率先開口道:“不知道幾位施主到此處來,所爲何事?”“你們這一幫和尚道士也是,躲在這兒幹嘛呢?”薛蟠真不負其“呆霸王”之名,一張口就叫他家弟弟兼僕人,不約而同地想扶額哀嘆,“不會是想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吧?”話音剛落,便有幾位僧道皺起了眉。薛貴差點被自家少爺的話嚇破了膽。他上前拉了拉薛蟠的衣袖,低聲喚道:“大、大少爺……”“幹嘛?”薛蟠不明所以,撥開薛貴的手,不耐煩地瞪了後者一眼。薛貴簡直要哭着喊祖宗了。這在場的僧道們,他家少爺定是不認得;可他長期在外奔走,不敢說全部,但多少都有幾個是知道的。而知道的這幾個,恰恰都是金陵周邊頗負盛名的僧道!可想而知,別的不認得的都是些什麼身份了!可別以爲,不過是些整日只知道敲經唸佛的,得罪了也不打緊。相反,就是這種方外之人,最最不可隨意開罪――都知道當今聖人推崇佛家,可道家亦有不少支持者。不露出來的話,誰能知道這些和尚道士,曾經跟什麼貴人聊過天呢?越想越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發麻,薛貴向四周的僧道低頭哈腰賠着笑臉;悄悄瞥了一眼發話的、很明顯是領頭人的中年和尚,薛貴心忖:早知道今天就不該攬下這件要命的差事了……而薛螭亦對他親哥一開口就十足拉仇恨的功力歎爲觀止。他心想,這若不是他親哥,這種熊孩子,他見一個治十個!又見薛蟠被薛貴提醒了依然完全一副狀況外的模樣,薛螭心下暗歎一聲,只得老實收拾爛攤子eads;成爲劍修的日子。他搖了搖被薛蟠牽着的手,說道:“哥。”“怎麼了阿弟,想鏽了嗎?”假如有黑線這種東西,估計薛螭已經掛滿頭了。他再叫:“哥。”而薛蟠被弟弟叫了兩次,這直覺再姍姍來遲,這會兒也感覺到他弟弟這是不高興了。他弟爲啥不高興啊?薛蟠當然沒想明白……哦,大概是因爲,他剛纔說話,不好聽?他弟說了,這人啊,誰都愛聽好話,所以就算是事實,也不能直白地說出來。他弟又說了,這人在屋什麼的下面,很多時候啊就不得不低低頭。嗯,貌似這會兒,兩個都符合啊。所以,他現在應該……先低低頭?薛蟠雖然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反正他覺得弟弟說的,肯定是有理的,這會兒聽弟弟的準沒錯。於是薛蟠便大大咧咧地說道:“對不起,剛纔,我說錯話了!”在這裏的好歹都是個方外之人,不說名滿天下,但尚算小有名氣,再怎樣也不至於跟個黃口小兒計較,傳出去簡直有.失.身份;再者,薛蟠這番姿態,誰都看得出來其沒幾分真心沒錯,可再配上其先前說的那句難聽的話,不一樣完全不走腦子嘛?由此可見,這小子就是個直率的、真性情之人而已。當下,很大一部分人便放下了先前的不喜。這邊薛螭見他家兄長,沒讓他說什麼話,就知道先低頭,暗道他先前的“教育”總算起了效果。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薛螭心想:嗯,真是愚子可教也!好不容易處理了兄長的禍從口出,薛螭轉而把注意力放回那位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們的、領頭人一樣的中年和尚。這個和尚看着四十多歲,面目祥和,雙目澄淨,看上去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範兒,叫人見之很容易便放下心防。不過薛螭可不是純粹的三歲孝,以他的性格,更不會隨意把人定位在第一印象內。薛螭覺得,那個呼喚他的東西,雖然不在這個和尚的身上,可他要找,肯定是必須通過對方的。――說不得,這裏會聚集了這麼多和尚道士,就是與這“東西”脫不開關係。再說,聯繫進門以來的不合理之處,這中年和尚,似乎早知道他會來一般?這年頭的和尚,都這麼神麼?――現在的問題是,他該用哪種態度應對,會比較好?薛螭權衡一番,覺得既然對方知道他會來,與其跟人打啞謎,不如直截了當地開口,這樣更適合他這麼一個“天真單純”的孝子。於是,他說道:“大和尚,‘那個’是什麼東西啊?我能看看嗎?”薛螭這話這般沒頭沒尾,在場的人幾乎都摸不着頭腦。唯二聽懂了的慧源,倒是笑意更盛了。他說:“小施主,你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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