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妞沒有。”乳鴿問楊同學。“乳鴿,幹啥突然問這個。”楊同學答乳鴿。“沒事就問問咯。”乳鴿又綻放出他那燦爛的笑容,不過我可以從他的笑容裏看出尼采的哲學:他的笑裏有怨恨,他的笑裏有冰霜。“沒有。”楊同學搖着頭,若無其事地笑。“哦。”乳鴿最近顯得比較無精打采,我想這可能是他還沒有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因爲前不久他愛戀的某一個店裏的某一位可愛的妹妹離他而去了,這對於感情豐富且渴望愛情的乳鴿來說不免是一個沉痛的打擊,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對於愛情比較敏感,時不時便把話題有意無意的引到馬子那邊去,而且他還專挑我們這種一看就知道打光棍的男士詢問,彷彿是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些安慰,以好撫平他內心的創傷。乳鴿哦完那一聲後便轉過頭看了看我,不過他沒問我什麼,因爲我已經好幾回跟他明確地表示我當下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還是孤家寡人,跟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同一張牀上的人,雖說現在我們早以分居,他去店裏睡,而我仍可以在宿舍的牀上躺着。“有沒有喜歡的妞。”乳鴿依然不依不饒,我想他應該被傷得很深,要多些慰藉才能把那道傷痕抹平。老楊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在轉椅上轉圈圈,我想此子對於愛情這類的話題應該沒什麼興趣。“子哥,你呢!有沒有喜歡的妞。”我笑笑搖搖頭說沒有。“那你們讀書的時候都在幹什麼。”乳鴿這句話完全透露了他對當下讀書目的的理解,那便是爲了泡妞。“沒幹什麼,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我都好後悔我讀了三年高中,完全是浪費時間。”其實以我一貫的回答形式根本就不需要多說什麼,只需一句“沒幹什麼”便以足夠,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這表明我直到哪時還是確實感到後悔。“既然知道浪費時間你爲什麼還要讀。”乳鴿他又不屑起來了。我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笑笑,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讀了那麼久的書,還是照樣出來這樣打工,妞又沒泡到一個,我說讀書到底幹個屌用。”乳鴿說得一臉憤慨,彷彿他跟上學讀書真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還真的一時半會兒琢磨不透他爲何那麼討厭讀書人。難不成他是在氣我有那麼好的環境不拿去泡妞而竟然去學習,而且也不去學習竟然拿去睡覺,我想此時此刻這種解釋應該暫時說得過去,因爲這至少有跟女人牽扯上。“乳鴿呀!您老有沒有上過學呀!”老楊依舊笑嘻嘻地問乳鴿。“肯定有了。”我想他根本就不需開口光那肯定的表情就足以證明他肯定有了。“讀幾年級。”老楊問。“小學還沒畢業我就出來了。”乳鴿說完又綻放出他那標誌性的微笑。這會兒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對讀書人恨之入骨了。“哇!那乳鴿豈不是年紀輕輕就出來闖天下。”老楊說話的口吻隱義未明,但以我當時的心境我是偏向於諷刺那一面多一點。“那當然了,想我當初出來的時候,……哎!不說了,淒涼苦境,哪裏能夠像我們現在這樣坐在一起說笑,你想得美,一天到晚都沒得休息,還每天都挨叼,哪能像你們還難夠在學校裏泡妞睡覺,梟!要是能夠像你們那麼命好就好了。”我從乳鴿的口氣中根本就看不出來他那句像我們那麼命好到底有什麼好,不過我還是由忠地敬佩起乳鴿來了,想人家確實也是經歷過風雨,打小就出來闖蕩江湖,這對於我們這種每天都在學校裏浪費時間而且還老是怨天尤人甚至於出來之後還自以爲了不起的人的確應該被他鄙視和不屑的,不過這會兒我雖敬仰他的求業之路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因爲我雖認同他這條艱苦奮鬥的辛路歷程更能磨礪塑造出一個牛逼的社會人士,但我還是自認爲讀書進取方是正路,至少也可以在那些沒文化沒文憑且也沒水平的人前裝一下逼,失敗苦悶之餘得個年度最佳安慰獎也未嘗不可,反正不管怎麼說有上過學讀過書的就肯定會覺得比他們強。不過這會兒跟我是“讀書人”的老楊卻與我持不同政見,對着乳鴿說道;“哇!乳鴿您太夠力了,年紀輕輕就出來闖天下,現在也快座上總舵主的位置了,不簡單啊!真正是二十一歲就當總裁了。想當年您老在華強北呼風喚雨叱吒風雲,身後有幾百個小弟跟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邊也有一大堆馬子圍着你轉,那時是何等的威風自在,……”老楊說着便把臉朝向玻璃間內,然後接着說道;“哎!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梟吶!盡說些有跟沒有的。”我想這句如若擱到過去他心情敞亮的時候肯定又會把他逗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可惜此時他的心以被某個人或某種東西所佔據,所以根本容許不了這種俏皮的題外話,不過本着本性善良憨厚且也當下確實有些傷感,因此便也不再說話把臉趴在櫃檯上癡癡的看着門外,那哀怨愁腸之態一覽無遺。我想此時此刻我應該有這個責任把他從失戀的陰影中拉回來,這樣便不枉我與他曾同牀共枕過。我說;“乳鴿,晚上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吧!到哪個店裏看哪個妞漂亮然後把她泡了。”我感覺這句話一點分量也沒有,因爲先別提乳鴿就連當下根本就沒有什麼情感問題的我也根本感覺不出這句話有什麼意思,不過以當前的情況我也只能想到這些,所謂的拋磚引玉,我可先試探試探他的反應,果不其然,他根本不爲所動,依然呆呆的望着外面,眼神中依然透着哀傷與絕望,我安安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他,感覺他此時應該最好是讓他自己好好靜一靜,我轉過頭來,旋轉椅也轉向了門口,我突然有了一點點的感觸,彷彿似曾相識的感覺,那也是一種傷心,一種絕望,那是一種封閉已久的記憶,我再轉回頭去看了看乳鴿,他的神情他的眼神彷彿石化了一般,隱隱彷彿想起了我當初時的那種樣子……。我又轉回頭去,看着外面的城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沒有說話,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我於是走到門前,倚靠在電線上掏出那部我從阿理那是花了二百塊錢買來的山寨手機聽音樂,《葉子》的旋律又一次哀傷的響起,而我的心情也便隨着也悲傷起來了,然後我便一如既往的靜靜的聽着音樂,望着外面已然見慣了的城市和那些植種在路邊的樹木,在晚秋蕭蕭瑟的風中以凋零得差不多,只剩稀疏的幾片枯黃的葉子在風中抖動着,仍舊依依不捨地依附在光禿的樹枝上,這是怎樣的眷戀和意味呢!我只知道這個季節的天空雖總透着陰霾,但那會兒的天空卻顯得有些晴朗,我的腦海中顯然又很不由自主的浮現起了那種畫面出來,……畫面裏的我,很開心的走着,畫面裏的她,微微的笑着,畫面裏的天空,彷彿依稀的,還透着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