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鈺不許我出山。”我道,“苜玉星君說,一萬六千歲前我不能離開肸盉山,沾染外界之氣。”
“苜玉星君?”
我指指天,“九重天朝殿上的那位。”
“他和卿鈺很要好?”箬風踢開腳邊的石子。
“卿鈺在他殿前跪了七七四十九日,他便救了我。”
箬風擡起頭看天,“管他們要不要好,至少現在是我天天陪着卿鈺。”言畢,他又笑道,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其實……沒有卿鈺的允許,我可不敢隨便帶你出山,我們只能在山下轉轉。”
我盯着他,自是氣他欺我,可我也很惜命。我害怕出了這肸盉山就真的沒了命。我們走了許久,繞過山瀑與洞窟,我倒是發現山下的景色與山中的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離九重天遠了點,雖然並沒有遠多少。
我忘了那日是怎麼與箬風走散的。我只知道身邊的樹林越來越稀疏,天色越來越暗。我想,我一定已經離開了肸盉山,說不定會因爲出山而一命嗚呼。想到這我便恐懼起來,呼吸困難起來,心跳加速起來。可我前些日子種下的桃樹還沒澆水施肥,而且笙娘答應要給我燉雞該沒有燉。如果我死了,桃樹和燉雞該怎麼辦?如果我死了,卿鈺會不會很傷心?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讓我活下來,萬一……
天空洋洋灑灑地下起雪,我找到一塊石頭坐下。我死了,卿鈺該怎麼辦?我將臉埋進臂彎,蜷縮着腿腳,頭髮起暈來。
哦,對了。還有箬風,卿鈺應該不會傷心太久,有箬風陪着她,她說不定會很快忘了我。我越想越傷心,有大滴的水珠從我臉上滾下,浸溼了生辰前笙娘爲我新做的白裙子,“這下可好了,我死了箬風一定很高興。沒有人和他搶卿鈺了。”我抹下一把眼淚。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昧谷哭?”他的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瀾。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這來的。”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只覺得頭中刺痛。從剛下雪時,我的腦袋就開始發暈。這一定是因爲我快死了。我扶住石頭想要站穩,卻不料一個踉蹌向前栽去。少年伸手一撐,我便跌入了他的懷中,幽幽清香入鼻。
“你別管我了吧,我怕是要死了。星君說我一萬六千歲前不能離開肸盉山的。你說這是昧谷。不是肸盉山,我一定要死了。”說着我伸手去推他。
他卻一把拽住我的手,語氣冷淡,“你不會死。”少年拂去我額上的細汗,“只是發燒了。”說完,他背起我,“你不要睡。”
我趴在他的背上,清冷的香氣讓我心安。我的腦袋越來越昏沉,視線漸漸模糊。
“我給你講個故事。”少年的聲音嗡嗡的,“從前有一隻很厲害的鳳凰,它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女孩說,她不想做人。於是鳳凰給了她半生的修爲。後來……”
“後來呢……”我意識不清地問。
“後來,女孩喜歡上了別人。”
“那鳳凰呢?”
“它?死了。”
他的聲音迴盪在我腦中,我覺得這個關於鳳凰的故事似曾相識,卻又不知被藏在記憶的哪個角落了。少年沒有再說話。清冷的幽香和二十四骨紙傘的圖影使我逐漸失去了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