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環顧四周,箬風正趴在我牀邊,睡得很香。
“老孃生病,你卻在這呼呼大睡!”我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扯過被褥,將他抖下牀。箬風一個翻滾,抱着腦袋,喫痛抱怨道“突然不見,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纔在山下找到你?!”
說着,他艱難起身,似乎還未抱怨夠,又接着道,“哼。不說我花了多久才找到你,回來後還被卿鈺狠狠罵了一頓受罰。現在守了你三天三夜你還不領情……”
我沒等他說完,便將身後的枕頭扔去,“那是你活該!”
箬風接住枕頭,面紅耳赤,指着我,“你……你別不識好歹!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對他吐了吐舌頭,似又想起什麼,道,“你剛纔說,你在哪找到我?”
“肸盉山下啊,怎麼了?”
不是昧谷……難不成他將我送到了肸盉山下?我思索着,皺眉問,“沒……沒看到其他人?”
箬風搖搖頭,滿臉困惑。
我低下頭,手指搓着被角。待我再擡頭,箬風那張欠揍的臉已經湊了上來,“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
“沒、沒有……”我慌忙擺手。
“一定有!”
“行了,你們別吵了。”一位白衣佳人翩然入內。她語氣柔和如水,面容素淨,髮髻間別着一朵雅緻的簪花,“要是卿鈺姑姑知道了,定要罰少君與箬風公子呢。”
她端着一盅雞湯,款款走到我面前。她就是笙娘,是肸盉山最好的廚娘。她長相清秀,氣質素雅,性格溫柔,肸盉山的人都喜歡她。但沒有一個人是十全十美的,令所有肸盉山人惋惜的是—她是一個盲人。對於她眼盲的原因,每個人都能給出不同的答案,有人說,是她兒時遭遇了大火,燒傷了眼睛;也有人說,是她祖上德行不端,污穢之物找上門,弄瞎了她的眼睛。笙娘對這些各式各樣的答案閉口不言,因爲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總有些好奇的人會親自問她,她給所有詢問她的人一樣的答案,“似乎我一出生,就看不見外面的光了。”她回答時期期艾艾,更使我們對她憐惜有加。
笙娘放下湯,身子微微下福,笑道,“卿鈺姑姑說了,少君若是醒了,可去和宮尋她。”
我聽卿鈺要找我,只覺晴天霹靂。這次私自下山,按說卿鈺沒有不罰我的道理。
我扔去一個兇狠的目光,他便禁了聲。
“那……我整理下儀容就去。”
笙娘莞爾一笑,款款離去。
我跳下牀,伸了個懶腰,整理好衣裳,衝箬風做了個鬼臉匆匆跑出去,只留他一人在身後齜牙咧嘴。
我到和宮時,極靜。我到卿鈺近旁,她將我撂在一邊,自顧執筆抄書,許久未言一字。
我心癢難耐,捏着衣角,偷偷擡眼望她,結結巴巴道,“卿、卿鈺,你、你莫不是氣了?”
卿鈺“啪”地一聲放下筆,眼中似是極怒,卻又含着一絲無奈,“你可知錯?”
“我……知錯,不該私自下山。”
“也幸好是在山下找到的你,若是真出了山……”卿鈺站起,輕撫我的鬢角,“你可知,你是歷代重黎君中最像她的。”
“她?她是誰?”
“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重黎。”卿鈺緩緩走到窗前,凝視着天邊的鉤月。
“重黎?肸盉山的第一代仙君?”我跟在她身後,喫驚道。四海之下,九重天之上,衆仙魔皆道肸盉山的第一代仙君是古今第一美人,除此,她亦是第一任天后。無論是美貌還是權利,她都無人能及。我若是與此等傳奇女子相像,那也是人生一大榮幸了吧。
“下次行事,斷不可如這次般魯莽。”卿鈺突然轉過身,道,“如今,你已過一萬六千歲。你若是想出山,須告我一聲,我不會如以前那般拘着你。”
聽了卿鈺的話,我喜笑顏開,拽住她的袖子,“真的?”
卿鈺點頭,從袖中抽出一份請柬,遞給我,“這回你可盡心玩。”
我狐疑着打開請柬。
“當今天帝聞你已過一萬六千歲,特邀你入九重天小住。我本應與你同去,但千萬年前我已立下誓約,此生不入九重天。一萬六千年前原是爲你無奈入天。如今,我更不能再破此誓。所以,我讓箬風陪你同去。”
“箬風?我不要”箬風那不正經的,若是他陪我,弄不好又惹出什麼事端。
“有他陪你,我也可放心”卿鈺似沒聽見我的反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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