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今日我掌天地 >第584章 當頭敲震
    天樞殿內,鍾紫言拘謹問詢:“老祖,有勞您急迫趕來,實在是此間事超出晚輩掌料,依您看,那些人索求該如何應對?”

    陳勰負手立在殿中,他望着殿上那赤龍門先祖模糊的畫像,隨口反問:“你想如何應對?”

    ......

    “依晚輩看,聞萬雄之事當依您先前所言,直接將劍訣交給他。而孕魔池一事,我去求拘魔宗兩位前輩儘快填平。至於最後那須彌山變故......晚輩暫無對策。”

    說話間,他又輕微壓抑咳了一聲,暗傷成疾,實難恢復。

    陳勰依舊背對着他,實則此時其本人也在閉目思慮,隨即先一口否定他第一個決策:

    “不能將劍訣直接送出去,征伐司已下開闢敕令,三十年內黃鳥寶庫必須肅清,過不得三兩年,南域大部分勢力都要被徵調,以你這一派羸弱之態,可經受得住那酷烈兵禍?”

    這話如晴天霹靂,炸響鐘紫言腦門。

    他雖然未曾參與過一次開闢戰爭,但是開闢戰場卻已經去過三四個,也在坊間聽聞此界開闢戰爭之酷烈,那種行舉,自家這剛剛拉扯起來的小門小派哪能經受得住。

    “可這......”但要是不交出去劍訣,還不知道聞萬雄要如何爲難自家。

    “無需擔憂,那聞萬雄既然執掌東洲監察之責,屆時必定會被安排徵調大軍,你便直言告訴他,若要劍訣,以你派免除此番軍役換之。”

    陳勰直接給了對策,至於鍾紫言能不能談得攏,他才懶得理會。

    鍾紫言正沉默計算,又聽到:“你昨日當機立斷抖出孕魔池一事,極爲明智,此舉直接將難題出給那兩方身上,他日出了事故,也免牽連。”

    如此一說,鍾紫言心頭先鬆一口氣,這話的意思,也就是第二件事就按照自己剛纔說的那麼辦,完全沒問題。

    他趁熱打鐵再問:“那六日之後......”

    陳勰轉身開口:“須彌山乃通往黃鳥寶庫至深地關鍵要隘,你以爲此番出事,是意外麼?”

    話說的很明白了,鍾紫言哪裏還不清楚,這都是大人物在鬥法,雖然他不知道征伐司到底是六部中的哪一部,但開闢命令剛下達不久,竟然目標地區一下子就死十多位元嬰,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此事你無力插手,六日後本座會和聞萬雄將之解決。”

    陳勰話說了一半,鍾紫言突然感覺周身一股冷顫,殿內寒意泛起,不由擡頭看去,霎時間瞳孔收縮,耳中聽得真切:

    “在此之前,鍾掌門,本座有必要提醒你,一個人只能有一種命運!”

    此語深重震魂,像是自牙關內裏和喉間狠發出聲,他當即咚的一身跪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對方惡意從何而來,但剛纔能明顯感覺到,敢有半點抵抗,立即生死道消。

    “那傳訊之物本座暫且收走,這幾日蒲陽河域鬼市負責人會主動登門,做好你該做的事!”

    身前人影一個恍惚消失不見,鍾紫言全身冷汗止不住滴落。

    心涼,心寒,心悲!

    此間寂靜良久,他雙目瞳孔縮放,等到安全感逐漸恢復,危機之兆完全消失,才抖擻打顫扶着腿站起來,一屁股癱在座上。

    眼睛直愣愣發呆,腦仁轉動思索,一想即通。

    查看儲物戒中那傳訊物什,果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東征之前,爲求庇護,主動賣臉苦求,纔得到一次出手機會的承諾。

    還以爲可以奉爲一家長輩,終歸是自己一廂情願,想多了。

    這最後的警告,無非是對自己通過沈宴把他喚來的惱怒。

    早該知道,大人物最不願意忍受的就是有被半點情感綁架和威脅的可能。

    自己怎會蠢到利用沈宴和自在兒的友情去博僥倖心理。

    天樞殿外朗朗乾坤,天樞殿門緊閉,內裏黑暗無光,只鍾紫言一雙眸子睜的渾圓。

    陳勰這一番操作,讓他徹底沒了傍上大佬的幻想。

    別看七八位元嬰給臉降臨清靈山,有的還送禮道賀,那是因爲別人都知道自己背後可能和姓陳的有瓜葛,可能已經投在此界頂級勢力門下。

    可實際上什麼太陰門下,什麼玄都冥府,都不過是自己在給他操辦鬼市賺取利潤才能接觸的門檻,若想求的更多,也得有那實力上談桌,有那功績論長短。

    他就這樣一個人靜坐在漆黑的大殿裏,心頭持續的呢喃:

    ‘不能急,不能焦慮,不能沒有計算的決策!

    我手裏還有牌,門裏的弟子們都還有機會,簡雍、玉洲、自在兒,都是一等一的英才......

    他這條關係鏈,不能斷,最起碼暫時不能斷......

    我這一生,幾多周折,才握得一手牌,絕對不能行差踏錯!’

    待到日升又落,星光漫天,他打開天樞殿門,便是此時疾病纏身,頭腦亦清晰冷靜。

    他知道,命運在他做的每一個決策背後,都已暗中標有價格。

    ******

    殿外站等着的姜玉洲等衆見門開人顯,將鍾紫言迎去先前談了一夜的隱私密室,隔絕神識傳音。

    “掌門,我等昨夜至清晨,已將神猴洞脈系查了個清楚,那孫拳手下雖然強悍,但在壽丘名聲惡臭,並無多少盟交。

    按照青松前輩這兩日得到的消息,壽丘似乎出了大變故,愈發動亂,連他家另外一妖族元嬰也突然隕落。

    咱家既要在此間發展,壽丘也是必須去的,故而我等商議,若我結丹有成,爾後派一夥人聯合過去,多做謀劃,奪他園產......”

    這密室內,自己的兩位夫人,青松子、秋冥子幾人都在,鞠葵甚至一個勁兒的贊同點頭。

    鍾紫言沉默無聲,聽他越講越細,直到把計劃全都說完,也沒做任何反應。

    能看得出來,青松子和秋冥子兩個老道其實並不多傾向去報這惡仇,只是姜鞠二人把報仇和門派向北發展牽合在一起,衆人才想出這麼一套看似有理有據的發展方針。

    單論事實講,那猴子確實陰毒,趁自己暗疾在身故意施放妖氣鑽人識海,說不準真要是抵抗不住,甚至可能性命堪憂。

    但經過白日陳勰那最後一句敲打,他此時沒有任何激奮怒氣去報仇。

    他知道,門裏可能很多人和姜玉洲一樣,因爲打了兩場勝仗直接賺了個輝煌的開山大典、面上的蒸蒸日上,都飄了。

    人一飄,就容易出事,這是他多年來的感悟,今日感悟愈發深重。

    密室不大,位居天樞殿臨旁閣樓地底,內裏縱橫也就十多丈長寬,中間石柱直通上一層的龍柱。

    他溫和笑了笑,盯着石柱似是神遊物外,整理罷思緒。

    爾後嚴肅開口將話鋒轉去別處:

    “受制於人難,制人更難,制人先要制己。

    受制於己,則意味着忍,忍則痛,不忍則危。

    在這世間,若想不被別人所控,就必須先控制別人。

    可世事之苦,苦就苦在,要控制別人,就得先苦苦控制住自己。”

    頓了片刻,他收回目光,注視向姜玉洲和簡雍:

    “我做掌門這些年,明悟一理,既然註定要忍,要痛,那不如忍長一些,痛長一些!”說着,他用手指了指上方天樞正殿。

    “忍到不能再忍,忍到實至名歸,天時地利人和,再出手,你們看,收穫就出來了。”

    他慢慢站起身子,向着門口走去:“區區一次陰算,何必着急報復。我派當務之急,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發展下去。”

    走至門口,鍾紫言衝兩位夫人招了招手,旋即讓鞠葵連夜帶着自己去見她師父。

    既然做了人家的‘女婿’,有了這層關係,該用的時候還是得用,沒法大用,那就小用。

    至於密室中的幾位,青松子和秋冥子捋須對望微笑。

    簡雍的腦海裏持續的在迴響掌門剛纔那句話。

    “唉!怪我等實力低微,平讓掌門受此屈辱,忍氣吞聲!”姜玉洲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整個密室空氣爆響。

    默了良久,他眸中玄藍霹靂閃爍,似驚雷乍動,又如冬蟲破卷,亦乎有所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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